刘爱华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闭了闭眼,穿上那件肩上打有补丁的旧衣服,又穿上一条膝盖处分别打了两块不同颜色补丁的裤子。
穿上毛了边儿的旧布鞋,刘爱华站了起来。
王桂香彻底放下心来。
这不好好的嘛。
刘爱华身子一歪,差点摔倒,急忙弯腰扶住床。
“咋的啦?”王桂香不由心一提。
刘爱华努力稳住身子,挣扎着回答道:
“没事,可能是刚起来,有点头晕。”
便缓缓地向门口走。
王桂香无语地跟在她身后。
还指望把她叫起来去喂猪喂鸡呢,得,看来还是得自己去干了。
堂屋里——这里的客厅都不叫客厅,而是叫堂屋,狗剩儿趴在桌子上正大口地喝着一碗白面疙瘩蛋花汤。
狗剩旁边还有半碗同样的面汤,只是没有蛋花。
“你不是想喝白面疙瘩汤?给你盛了半碗。”王桂香略显生硬地对刘爱华说着,指了指那半碗汤。
“不,我不喝,留给狗剩儿喝吧。”这句话差点就要从刘爱华的嘴里溜出来了。
刘爱华赶紧死死地咬住舌头。
这身体的原主人是有多蠢。
她亲妈亲弟弟这么不拿她当人看,她居然还要拼了命去给这些人挣全工分。
连喝了碗白面疙瘩蛋花汤,都要被这母子二人联手打晕过去。
此刻,居然还要把这半碗白面汤拱手让给眼前这个壮壮实实,嚣张跋扈,昨天刚刚踹了她的弟弟。
原主到底是有多傻。
“你不想喝?那给狗剩儿喝了吧。”王桂香干脆利落地说。
二闺女倒是有这个好处,向来不为自己争任何好吃的,全都是让给弟弟妹妹吃。
今天如果不是心虚,连虚让她喝半碗面汤也用不着的。
现在,既是她自己不愿意喝,要让出来,那就更好了。
狗剩儿闻言从自己已经见底的碗上抬起头,大口吞咽着,带有几分希冀地朝这边看过来。
刘爱华的身子再次一歪。她赶快伸手扶住了桌子。
“妈,”她虚弱地强笑着对王桂香说:
“我头晕得厉害。光喝面汤恐怕不管用。能不能也给我煮个鸡蛋。”
狗剩儿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王桂香脱口说道:“你说啥?给你煮个鸡蛋?你这是三天不打……”
也许是想起了昨天这二闺女刚被自己下狠手打过,这额角还带着伤呢,咋能说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呢。
王桂香咽下后面的话,继续骂道:“你这是偷吃一回上了瘾了是吧?咋着?还得把你整天鸡蛋白面地伺候着供起来是不是?你想得挺美,就是你没那个命!”
王桂香说着,伸手往刘爱华头上狠狠一点。
“啊!”刘爱华痛呼一声,身子一个趔趄。
她急忙抓住桌角,顺势在那把旧藤椅上坐下来。
这下,王桂香愣住了。
那个经打经骂的二闺女,咋搞的一下子成了个碰不得的病小姐了?
王桂香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向来对二闺女很少关注,这丫头反正就是每天在不停地干活。
如果哪里做得不合人意,王桂香也不过就是非打即骂罢了。
眼前这种新情况,倒是大大出乎王桂香意料之外。
倒是刘爱华在一阵眩晕过后,睁开眼睛,无力地对着王桂香抱歉一笑:
“妈,我不吃鸡蛋了。不吃了。”
一面说,她还一面轻轻摇头。
王桂香这才松口气。
“妈,把我送去医疗点吧。”刘爱华接着说:
“去医疗点给我输**液体,我也能不头晕。”
“啥去医疗点输液?”王桂香一下子像是被蜂蜇了一般跳了起来:
“输一**液体得一块多钱哩,你这没病没灾的,凭啥去输液体?”
刘爱华以手扶额。
眼前这个便宜妈真的是原主的亲妈?
亲闺女明明额头上还带着伤,明明几次头晕差点摔倒在她面前。
她居然还能这样视而不见地大喊着亲闺女没病没灾?
就为了省下那一块钱
这要是搁在90后小公主刘爱华的亲妈范美娟身上,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赶紧给闺女送去医院治疗。
真不明白,母爱的巨大差异,是因为时代的原因,还是因为王桂香和范美娟个人的原因。
随着一阵响动,从院子大门进来一个男人。
男人四十来岁,魁梧健壮,相貌堂堂,挑着满满两大桶水。
刘爱华的父亲刘铁强。
一个精明能干的庄稼人。
是第三小队的生产队长。
刘铁强挑着水桶走到水缸前,将两桶水依次倒入缸里。
王桂香从男人进院门起,就顾不上刘爱华了。
她急急忙忙地跑到院里,进了厨房。
身为队长的男人要是等会儿吃不上饭,耽误了上工,发作起来,她可承受不了男人那愤怒的拳头。
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面疙瘩汤端出来,感受着心中的一丝畏怯,她着实感到不习惯。
自从二闺女把灶台上的活儿顶下来,王桂香已经有好久没有感受这种伺候男人吃早饭的压力了。
这个死妮子。
今天怎么这么多事啊。
刘铁强进了屋,看到刘爱华正拄着脑袋,病恹恹地坐着。
“爱华,咋个不舒服”
他询问道。
刘爱华刚要开口,王桂香急忙说道:“不碍的,已经能下地,再歇歇就没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