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几乎,因为总还是看见了有几件小孩子穿的衣服,大概是送礼时可以拿得出手的,做工很精致,上面还绣了繁复的花样。
一问,还挺贵的,就这么一件兜兜,就要两块五毛钱。
怪不得整个会上都见不到成人的成衣了。
肯定更贵。
根本不是赶会的庄稼人能买得起的。
倒是有各种布料。
刘爱华看了又看,也掏不出哪怕一尺的布票来。
没有布票,是买不到布的。
更不用想拿面饼去换布了。
人家可是公家的摊位。
刘爱华看看自己这一身带补丁的衣服,带着惆怅离开了卖布的摊位。
把会上的情况琢磨了又琢磨,顺带着用面饼又换了几样零嘴。
后来,看到太阳已斜,刘爱华便急忙赶去磨坊。
她的小麦已经变成了一口袋的白面,静静地站在架子最下层。
磨面需要2块9毛钱,5个面口袋需要5毛钱。
交付了3块4毛钱,刘爱华将一口袋面粉放进草筐,上面搁了四个面口袋,其中一个面口袋里还装着这次磨面磨出来的麦麸。
刘爱华知道,这麦麸可是好东西,范美娟还经常跟老家农村的亲戚要这东西呢。
刘爱华吃力地背着草筐,慢慢地走在小胡同里。
小胡同里有几个孩子大概是刚放学,正在兴致很高地嬉闹着。
终于要吃上白面了。
刘爱华一面忍受着两肩再次被勒得生疼,一面又忍不住脑子里忙着计划。
有白面,就可以吃上软软的白馒头了。这一段只要在家里吃饭,不是玉米面窝头,就是玉米面饼子,真吃倒了胃口。
多么怀念从前压根就没放在眼里过的白面馒头啊。
一定要蒸一大锅白馒头。
还要吃面条。
拌面汤面卤面,样样都要吃。这些从前就是刘爱华最爱吃的,来到这里,还一次也没见过它们的面呢。
就是没有买到白糖。
不然,就可以好好地享受上点心了。
嘶,给姐疼成这。
刘爱华疼得呲牙咧嘴的。
她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胡同里这些孩子看见,只得继续背着沉重的草筐往前走。
好容易那群孩子喊着追逐着跑远了。
刘爱华看胡同里再无他人,忙把草筐里的东西收进空间。
她紧着揉自己的肩膀,脚下却不敢停。
太阳西沉。
她得赶紧回去。
她一路连跑带颠的,长长的路,却为了心中有那么多的喜悦,也不觉得长了。
想到今天会上的任何一样收获,都令她兴奋不已。
渐渐黑下来的天色,也没让她在意。
直到天空完全黑下来,刘爱华才惊觉路上只有她一个人。
没有路灯。
没有车声人声。
甚至路边没有房屋。
只有黑乎乎的山坡,和更远处更黑暗的山峰。
刘爱华不免有些紧张。
这里离村子还有一里多地。
她后悔回来得太晚了。
脚下加快了步子。
因为走得太急,她开始喘着粗气,在这安静的夜晚,声音特别大。
她赶紧闭上嘴巴,噤声。
这个年代里,赶夜路实在是恐怖。
这时,忽然前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
刘爱华凝神看去,只见前方随着脚步声,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的轮廓。
刘爱华先是一喜:终于在路上见到人了。
接着便是恐慌:听脚步声又沉又重,来人应该是个男人。
这荒郊野岭的,这会儿来个男人,比没人还可怕。
躲起来吧,路两边这会儿全是低矮的草丛,也藏不住人。
刘爱华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正心慌意乱,忽听前面男人喊:“爱华,是你吗?”
刘爱华大喜过望,急忙喊道:“是我,柱子哥。”
陈柱子已经来到面前,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说道:
“来,把筐给我。”
刘爱华急忙将背上的筐递过去。
两个人一起向村里走去。
“咋回来这么晚?”陈柱子问道。
“我,我贪玩儿,多逛了一会儿,谁知道天就黑下来了。”刘爱华心虚地说,急忙又岔开话题:
“柱子哥,你咋知道我还没回家?你去我家了?”
陈柱子沉吟了一下,才答道:“我没去你家。我是在村口碰见你家爱换,才知道你还没回来。”
刘爱华暗悔不该问柱子是不是去了她家。
王桂香最不喜欢陈柱子接近刘爱华。
因为陈柱子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好几个。
在农村,像这样的家庭,老大在找媳妇的时候是不容易的。
因为这样的家庭负担重,拿不出太多的彩礼钱。
结婚之后,还要帮助家里照顾下面的弟弟妹妹们上学成家,所以,也不可能有闲钱闲力来回报娘家。
陈柱子早领教过王桂香的厉害,一向对刘家小院避之不及。
两人都沉默了。
夜里,只听见两个人急急的脚步声。
半晌,陈柱子侧过头问道:“我听村里人说,看见你在会上跟人换鸡蛋了?”
刘爱华猛地一惊。
“我,那个,我……”她像是被人当场抓住的小偷,惊慌得语无伦次。
幸好是在夜里,她看不清柱子的表情,柱子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是在跟人换东西。”刘爱华急中生智,终于想出了借口:
“不过不是在跟人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