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华一颗心往下一沉。
就听饭桌上几条嗓子纷纷响了起来:
“胖来福,嗨,胖来福,什么样的黑大嫂啊?让你这么上心。”
“胖来福,你这是有艳遇了吧?哈哈。”
“对呀对呀,一个采购员,一个卖菜的大嫂,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缘分吗?”
刘爱华抓筷子的手紧了紧。
就听炊事员胖来福拉下脸来,一本正经的说道:
“唉唉唉,开玩笑可得有个分寸啊。人家可是正儿八经农村出来的苦命人,可不要糟践人家大嫂啊。”
指导员笑着问:
“来福,你怎么知道人家大嫂是农村出来的苦命人啊?”
旁边有人起哄:
“对呀,胖来福,你要是没跟人家谈心,你从哪儿了解到的这情况啊?”
炊事员胖来福不管别的人,只把脸转向指导员,认真的说:
“因为我看那位黑脸大嫂带来的菜都是新鲜的,有些还是从山上挖的野菜。
我一看就认出来了,我家就是山上的,还能不认识这些东西吗?
我就想从她那儿多整点野味回来,也好欢迎咱们营长的爱人不是。
我就跟她唠了半天嗑,才知道她是从山里头挖了这些野菜,坐了别人的一辆货车,来到咱省城。
这么大冷的天,坐火车来省城的,这得遭多大罪呀。”
饭桌上一个战士撇嘴叫道:
“哎呀,胖来福,你这回算是上当了。这大雪天的,山上能有这么新鲜的韭菜吗?亏你还说是自己在山上长大的呢。”
胖来福哼了一声,对那个战士说道:
“这你就不了解情况了,二排长,我可都详细问过了,这是人家秋天挖回来的最后一荐韭菜,放在头一场雪垒成的雪窝子里,一直放到现在,才会这么新鲜的。”
几个战士听了,忙拿了筷子,去夹了桌上的山韭菜炒鸡蛋来吃。
大家连连点头赞道:
“不错。这雪窝子里保存的韭菜就是新鲜,韭菜味儿可真浓。”
胖胖的炊事员来福郑重指出道:
“看见没?韭菜根是红色的。这是山上长出来的韭菜才会有这么鲜这么香的韭菜味儿。”
几个人连连点头,二排长吃的甚是满意,立刻对炊事员说道:
“胖来福,你必须要跟这位黑脸大嫂搞好关系。咱们营长的爱人这些日子有没有口福,可就全看你跟这位黑脸大嫂的交情如何了。”
刘爱华暗暗咬了咬牙。
胖来福一咧大嘴,笑了:
“这还用你说吗?二排长,我已经详细打探过了,那黑脸大嫂告诉我,这段日子呀,她每天都会来集贸市场卖菜。”
“嗯,那就行。”
二排长边吃边连连点头道:
“那你可得跟她把价钱好好搞一搞,要知道,咱们这小灶可全是用的营长的奖金啊。”
刘爱华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痛。
怎么绕来绕去,自己辛辛苦苦卖出去的肉和菜,又是自己家男人买单呢?
她不由想起了领结婚证那天,张春阳带着她,去远志县城最大的一家饭店里,好好的吃了一顿。
那次,那一桌子菜,也大部分是她卖给那家饭店的。
至今,那位饭店的工作人员目瞪口呆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他站在柜台后面,看着刘爱华在那里吃饭,用高于自己卖出野菜卤肉几倍价格的钱,买回来那些肉和菜,坐在桌前,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再看看眼下的状况,刘爱华在肚子里叫苦连天。
不过她安慰自己,好在这一回只是原价卖出原价买回,跟领结婚证那天在饭店里吃的那顿相比,还算是损失不太大。
可是张春阳随后说出来的一句话语,却使她如遭雷击。
张春阳朗声说道:
“来福,不要跟黑脸大嫂很搞价。压价太低的话,黑脸大嫂就没什么赚头了,下回就不卖给你了。
要知道,我可是打算给大家加餐一个月的。”
张春阳的话音一落地,饭桌上立刻响起一片嗷嗷的叫声欢呼声拍桌声鼓掌声跺地声。
在这一片狂欢声中,刘爱华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攥得紧紧的,骨节都泛白了。
一桌人吃的不亦乐乎,宾主尽欢。
虽然刘爱华在整个饭桌上,几乎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紧紧的闭着嘴巴。
可是,饭桌上的人并没有太在意。
女同志嘛,新媳妇嘛,总是脸皮要薄些嘛。不爱说话是很正常的。
饭后,在一干人挤眉弄眼的打趣声中,张春阳和刘爱华出了食堂,向部队招待所走去。
出了部队营地的大门,在一阵扑面而来的寒风中,张春阳伸手替刘爱华拉拉大衣领子,温存的说道:
“这下你可有口福了,只要胖来福能把那个黑脸大嫂给稳住,这一个月里,我管保能让你享享口福。”
刘爱华咬牙,握拳,跺脚,才算是压下了心中涌起的一股强烈的情绪。
“你怎么啦?”张春阳体贴的问,“脚冷吗?”
刘爱华呼出一口长气,答道:
“对,脚冷。”
张春阳凑到刘爱华耳边,低声说道:
“不要紧,夜里我帮你捂脚。”
炊事员胖来福第二天照例骑着一辆自行车,车子后座上驮了两个大筐,兴冲冲的赶去集贸市场。
他一路不停赶到昨天那位黑脸大嫂的摊位。
他吃惊的看到,那个摊位被一个红脸大汉给占去了。
那红脸大汉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