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都推着一辆自行车,接到家人的欢天喜地,笑容满面。还没接到家人的则翘首以待,目光殷殷。
刘爱华无比羡慕地望着这一幕,心里不无失落。
她推着自行车经过大门的时候,门岗里突然有人跑出来冲她喊道:
“刘爱华,刘爱华,你过来。”
刘爱华一愣,见那门岗果然是在对着她招手,就疑惑地推着自行车走过去。
“咋的啦?”她问。
“有人刚才给你打电话,说是部队的解放军同志,是你爱人。”门岗指着电话机解释道,“他说他现在在电话机旁边等着呢,叫你给他回个电话。”
刘爱华一下子就高兴得慌张起来,她连忙支好自行车,走进门房,走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开始拨电话。
居然拨错了一个数字。
她的手指有一点抖。
她的心跳得很快。
她镇定了一下,重新拨。
大门外的喧哗声传过来,那里亲情四溢,笑声爽朗。
刘爱华不再羡慕。
她只有激动。
她也是个有人惦记有人疼爱的人。
电话终于拨通。
在第一声嘀响之后,话筒里就传出一个低沉有磁性的声音:
“你好,我是张春阳。”
“张春阳。”刘爱华冲口而出,鼻子一酸。
话筒里默了一默。
“张春阳。”刘爱华再次叫道。
“我在。你好吗?在厂里上班习惯吗?有没有遇到麻烦?”
话筒里传出张春阳极动听的声音。
“嗯,挺好的。”刘爱华下意识地回答道,忽的又想起今天上午去厂里开介绍信的事,心里一堵,忙又说道:
“没事儿,没啥事儿。”
话筒里再次默了一默,张春阳的声音更加温和了几分:
“告诉我,怎么了?”
刘爱华吃惊地举着话筒,呆住了。
她什么都没有说好不好?
省城离这里一千里地,她就是跟他说了,能有什么用?
只不过白白地让他担心罢了。
她好歹也是个军属,就得有当军属的基本觉悟不是,不能让远在千里之外的军人担忧,要让他们安心地保家卫国,英勇杀敌不是?
这个觉悟她有。
可是,这大冰块咋回事?
怎么就猜出来她一准有事了?
“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
她迟疑着说道。
“没关系,不管有事儿没事儿,你只管告诉我。”这次,话筒里连一丝停顿也没有,张春阳立刻就说道:
“你和我现在是夫妻,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哪怕我们互相帮不上忙,能有个说话的人,不也很好?你说出来,我听一听,也许你心情就会好起来。”
刘爱华心中一暖,开口就说出了自己的委屈:
“我也想去上学,厂里别的人就去上学了,可是厂里不给我开介绍信,说我还没有转正。我上不成学。”
“上什么学?”
“工人业余进修学校。里面有初中高三个层次,读完的话,就相当于高中毕业了。”刘爱华又是向往,又是失落地说道。
话筒里再次默了一默。
刘爱华刚要安慰他,说自己不着急,也就是再多等一年的事儿。
是啊,不安慰他还能怎样?
可是就在这地,话筒里传来张春阳淡淡的声音:
“没关系,小事情。”
刘爱华一噎。
什么叫“没关系,小事情”?
这可是关系到她人生的大事情,决定了她以后的人生起点啊。
怎么到了张春阳的嘴里,就成了“没关系,小事情”了?
敢情她的成长她的人生全是小事情,只有他的事业他的升级才是大事情是吧?
她本想冲着话筒大吼他一顿,可是,看看大门外那亲亲热热的一家一家人,她又咽了回去。
总不能别的人都在享受着天伦之乐,合家欢聚,她却在这里,跟千里之外的丈夫大吵大骂吧?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随口说道:
“嗯,没关系,小事情。”
说完,她不屑地对着话筒翻了个大白眼。
“你现在是要回家吗?”话筒里,张春阳立刻就抛开了刚才的小事情,转到了有关系的大事情上。
刘爱华鄙夷地在心里冷笑一声,还以为张春阳是个把小家庭放在第一位的好男人呢。
还以为他让自己回电话过去,是要对自己关心一番呢。
原来是怕自己不回家,不能给他爹妈长脸啊。
可是,她脸上却是微笑着说道:
“嗯,我现在就回你家去,让你家的街坊邻居都看看,我这新娶过门的儿媳妇,可是很孝顺很争气的。
怎么,你是不放心,专门打电话过来查岗的吗?”
最后一个字,她尾音挑得高高的,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果然立刻就不悦起来:
“什么查岗的?我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干嘛?”
一股火苗瞬间从刘爱华心头蹿起来。
她气得差点把话筒给摔出去。
大门外热情热切的喧嚣声更大了。
想来是这会儿出来的女工更多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人家在那边欢天喜地,举家欢庆,就她在这里捧着个话筒,跟敬祖宗似的,还被那边的男人喝斥。
她看了看门口站着的门岗。
决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张营长,您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