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华午饭的时候果然没去次品仓库。而是老老实实地在宿舍里睡了一觉。
下午,她起床后没去车间,直接就进了次品布仓库。
下午的人少了很多,只有很远的地方才有零星的几个女工在选布。
就连门口两个看门的男人,也都松懈下来,在抽烟聊天。
刘爱华仔细地选了几卷布,又到上午自己看好的布料那里拿了几卷。
她掂量了一下,实在是太多了。
这刚进厂里,一下子就又背又扛地往回买次品布,也太吸引人了。
只得又放回去几卷,把自己最想要的几种布先买回去再说。
就算这样,她也还是花了16块5毛钱。
她事先拿了个大袋子,把布装上,提了往宿舍去,一路都害怕被人注意到。
偏偏张小倩正从车间出来,一眼看见她提了一个这么大的袋子,还是正从次品仓库出来,不由大惊道:
“你,你居然,买了这么多布。你一次就买了这么多。”
刘爱华没说话,一个劲地快步走。
“你给我看看,你都买了啥布?”张小倩往她身边走过来。
刘爱华远远绕开她,快步走向宿舍楼。
“你给我站住。”张小倩叫道,“你是不是偷厂里的东西了,咋走得这么快,都不敢让人看你包里的东西。”
刘爱华猛地收住脚,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张小倩。
张小倩突然感到一阵冷嗖嗖的。
她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说道:
“我喊你你没听见啊?让我看你都买的啥布?”
刘爱华阴阴地盯着她。
张小倩不敢往前走了。
她呆呆地站着。
刘爱华从未主动来欺负过她。
都是她主动去找刘爱华的事儿。
可是,不知怎么,张小倩这一刻心里就是怕了,怂了。
似乎她每次靠近刘爱华,就没好果子吃。
看她站着不动,刘爱华阴着一张脸慢慢走上前。
张小倩心里发毛,身不由己地后退了一步,颤着嗓子喊道:
“你别过来,你干嘛?”
刘爱华站住脚,盯着张小倩,冷冷地说:
“张小倩,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诬蔑我,我一定会汇报到厂领导那里。
我相信厂领导一定会调查清楚事实真相,还一个工人以清白。我相信厂领导不会听任一个清白的好职工被人随意诬蔑,更不不会听任一个别有用心的坏人,满嘴喷粪,给彰阳市服装厂脸上抹黑。
以后你再开口说话之前,最好先想清楚。”
张小倩听着这番义正辞严的话语,只觉得一阵阵寒气逼人。
她不知道话是怎么被刘爱华绕了一圈儿,就变成了她给彰阳服装厂脸上抹黑了。
不过她知道,如果她真的给彰阳市服装厂脸上抹了黑,那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下场将会是极其可怕的。
她哆嗦了一下,张不开口。
刘爱华轻蔑地睥睨她一眼,转身走了。
张小倩忽然感到失望袭来。
刘爱华根本就不用对她动手,也不用骂她,就能让她恐惧,让她败下阵来。
她比刘爱华大一岁。她是城市里长大的人。她是厂里的老工人。
可是,她仍然要处处低刘爱华一头。
在刘爱华面前,她连一点好处也捞不到。连一点儿优越感也体会不到。
她忽然发现,跟刘爱华比起来,她张小倩,才是那个无根无基,任人欺负的人。
一个孤苦伶仃,自生自灭的人。
她惶惑地抓住胸前的衣襟。
她想抓住什么。
妈妈。
这个字眼在她心里涌了涌,被她强行咽了下去。
喊妈妈是没有用的。
说不定还会招来一顿臭骂。
喊她爸就更没用了,她爸凡事都听她妈的。
在这个世界上,她孤零零的,无人可以依靠。
不像刘爱华,至少她大哥张春阳是坚决支持刘爱华的,给她津贴给她生活费,哪怕刘爱华也跟她一样在工厂里上班挣钱。
她也不像苗小叶,至少苗小叶的父母是真心疼她的,一说要买缝纫机立刻就同意让她买,一说要住单人间立刻就同意让她住。
她们,都有人在坚决地无私地支持她们。
只有她,只有她这个城市里长大的姑娘。
是独自一个人活在这世上。
阵阵春风吹拂过来,送来花的清香。
春天真美好。
年轻真好。
张小倩无数次听人们感叹这两样好东西。
此刻,她同时拥有世上最好的这两样东西。
却只感到内心伤痕累累。
不远处有人奇怪地向她看过来。
她凄凄惶惶地,却强自镇定着,向车间走去。
在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来一个大红衣裙的女子。
淇淇设计师手上拿着一本画册,看看两个姑嫂离去的不同方向,脸上若有所思。
这天晚上,刘爱华在宿舍里将买回来的次品布一块块仔细欣赏。
她这次买的布大半是纯羊毛布料的。
哎呀,不能否认,她就是一个爱沾光的小女人啦。
这么便宜的价格,能买到纯羊毛的布料,实在是太令人惊喜,没办法啊。
然后她在手机上又搜了搜衣服的图片,最终选定了一款合适的,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干起来。
一个多小时后,一件新衣服就完美地出现在她手中。
刘爱华在镜前端详着衣服的效果。
大大的穿衣镜,正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