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注意力始终都在他身上。
这令他身心愉悦,无比舒畅。
可是,这一天是这么短暂。
天色似乎很快就黑下来了。
到了要去火车站的时间。
晚上7点的火车。
刘爱华无论如何也要送他到火车站。
火车站在彰阳市的南面。
从彰阳市服装厂骑自行车过去,需要20分钟。
张春阳答应了。
两个人到了火车站,买了票,六点半了。
张春阳板着脸,要刘爱华趁天色还没有黑透,赶快回去。
刘爱华慑于大冰块脸上的冷肃,没敢任性,乖乖地要骑车回去。
就听身后传来张春阳温和的声音:
“我们其它的照片,我都放在你宿舍的抽屉里了。里面我还给你留了50块钱,是你这个月的生活费。”
刘爱华只觉得心里呼啦一下,涌上一股热浪,她的眼睛随之一热。
她转回头,看着张春阳,泪水盈眶。
“张春阳,你要保重。你一定要多保重。我会想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你知道不知道?”
她含泪喊道。
张春阳如被电击,呆立着。
刘爱华抹去泪水,转身骑上自行车,奋力蹬着车子。
她恨死了离别。
前世,她跟自己的爹妈不告而别,令她遗憾终生。
到了这个年代,她居然嫁给一个军人,必须要一次又一次地经历离别,跟自己爱人的离别。
这种锥心之痛,恐怕是每一个军嫂都不能幸免的伤痛吧。
她骑车回到服装厂,将工牌号给门岗看过,将自行车骑到车棚里放好。
这辆自行车正是她从红星生产大队带过来的嫁妆。
她本想留在村里,自己到彰阳后再买辆新的。
可是又觉得这样太引人注目了。
就把它当作嫁妆带过来了。
村里人全都觉得这样做理所当然。
刘爱华走向宿舍楼。
楼里的窗户亮着,不时有人影晃动,偶尔从哪个窗户里还传出说笑声,哼小曲声。
刘爱华顿时感到了久违的熟悉和亲切。
这就是她的大学宿舍楼嘛。
她仔细地擦去泪水,脸上已经是笑容。
她就要体会这个年代,一个工人的生活了。
比起红星生产大队,她应该对这里的生活适应得更好吧。
她走到212房间门口。
二楼相对来说比较安静。每个房门都紧闭着。
也是,凡是要求住单间的,肯定都有着求一个安静的心理。
这样更好。
刘爱华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拉亮灯。
明亮的灯光照得房间里亮堂堂的。
她幸福地关上了房门。
这里毕竟是大城市,可以用上电灯。
比红星生产大队夜里只能点煤油灯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而且这里的房门是可以随时锁上的,没有她的同意,谁也别想进来。
房间里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比起她大学里的情况可是好太多了。
这都是张春阳的功劳。
想到他,刘爱华的心里又甜又酸,胀胀的,不是个滋味。
她走到桌子前,拉开抽屉,果然看到一叠钱放在里面。
拿起钱,下面是一个大信封。
打开,里面是,他们的照片。
她和他。
在每一张照片上亲热着,依偎着。
他在每一次拍照时都十分配合她,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所以才会给她留下这么多美满幸福的回忆。
她坐下来,一张一张地仔细看,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脸,想要把他刻进心里。
看了好半天照片,她才收起来,放进抽屉。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刘爱华暗暗后悔,开灯前没有先拉上窗帘。
现在,明亮的窗户已经透露出屋里有人的信息。
可是,刘爱华仍不想开门。
她在这里没有一个熟人。
而且她此时正沉浸在跟爱人离别后酸酸甜甜的心绪里,不想有人来这里聊天。
所以她就只是静静地坐着,希望敲门的人误以为屋里没人,或是明白屋里人的不想接待客人,赶快走开。
可是,敲门的人很执着,不断地敲门,敲门声还越来越急,越来越大。
直敲得刘爱华一股无名火蹿上来。
她忽的起身,大步走过去,猛的一下,用力拉开门。
张小倩差点跌进门里。
她抱了一个大包袱,踉跄着冲进屋里。
“你,敲了半天门,你死人啊,这会才开门?”
张小倩生气地喊着,将包袱抱着,在屋子里四下打量着。
刘爱华站在门口,看到走廊上站了不少人,都在朝她这里看。
还有人犹犹豫豫地往这边走过来。
“哎呀,这间屋子收拾得真漂亮。我大哥就是能干。”张小倩在屋子里看着,发出赞叹。
她把包袱往另一张空床上一扔,说道:
“哎,咱俩换下床吧,我喜欢住挨着窗口的那张床。把你的铺盖挪到这张床上来。”
刘爱华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这是要干什么?”
张小倩不耐烦地说:
“我当然是要住到这里啊。没道理我大哥花了一个月4块钱的房费,还要让我去住四人间。你听不懂人话是吧?你要是不动手,我可就要动手搬东西了。”
张小倩说着,大步走到刘爱华已经铺好的床前,一把就扯起褥子。
刘爱华上前按住她的手,张小倩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