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哪儿行啊。”小月慢慢咀嚼着,平静却坚定地说:
“嫂子,我说过了,我的婚事一定要听家里人话的。哪能说话不算数呢?我以后也不会再去别人家串门了,就安安生生地呆在家里。
我也不是要跟嫂子生气,我是真心觉得我现在年龄还小,不急着考虑婚姻,过几年再说吧。”
郭小月说完,抄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南瓜丝,送进嘴里。
嚼了嚼,她惊诧地问:
“嫂子,你咋不去吃饭哩?要不,你也拿双筷子,咱俩一起吃。”
“不了,不了,外面还有饭呢,你快吃吧。我去看看那两个小子去。”
王玉枝忙站了起来,向外走了出去。
郭小月平静地端起粥碗,喝了一口。
王玉枝听见了这声轻微的喝粥的声音,攥紧了拳头。
这个不要好的丫头。
她白白地自降身份,亲自去给郭小月端汤送饭。
这丫头怎能不知道她的意思。
却偏偏要摆出这么一副架子。
王玉枝觉得牙都是疼的。
她来到院子里走到饭桌前,强笑着说道:
“爹,妈,小月许是因为天太热,身子有点懒。没事,我已经把饭给她端过去了,她正吃着呢。咱们也都快吃饭吧。”
公公一言不发,开始吃饭。
婆婆笑着低声道:
“小月是个心肠软的,你这一给她端饭过去,她是必定不会再去见爱华那丫头一面了。你就放心好了。”
王玉枝正拿着馒头送到嘴边,听到婆婆这句悄悄话,只觉得如一把刀扎到心里。
婆婆一向老实。
可是没想到老实巴脚的婆婆原来杀伤力也可以这样强。
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呐。
王玉枝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馒头,用力嚼着。
这一大家子都在和她作对。
好,好,你们都不要钱是吧?你们都不在乎家里有什么样的金钱上的损失是吧?
行,那就谁都不管了。
那么多的钱人家谁爱挣就去挣吧。
反正她手里攥着男人每个月寄回来的津贴呢。
还就不信了,看谁更需要钱。看谁先着急。
王玉枝咽下嘴里的饭,举起馒头再次狠狠咬下一大口。
…………
红星生产大队的小学,跟城里的小学不太一样,暑假和寒假都很短,但是却比城里的学校多了一个收麦假和收秋假。
爱弟和爱换今年放秋假的时候,比哪一次都更加开心。
对此狗剩儿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他的三姐和四姐正在拼命忍住一个快乐的秘密。
她们闪亮的眼睛,她们轻快到几乎要跳跃起来的脚步,她们嘴角抿不住的笑意。
一切都在告诉他,他的两个姐姐揣着一个十分快乐的小秘密。
一个不想让他知道的小秘密。
狗剩儿的委屈就在心里一涌一涌地。
他的三姐和四姐经常有快乐的小秘密要背着他。
她们一起吃好东西,都是狗剩最喜欢吃的最想吃的好东西,却不给他吃。
她们一起悄悄地兴奋地说什么好玩的事情,不让他听。
这种变化刚开始的时候狗剩儿是不能忍受的。
他怎么能忍。
他一向是这个家里享受特权的那一个,好吃的好玩的全要先紧着他来。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待遇。这一切就是天经地义的,就该他来享受家里最好的一切。
可是,狗剩儿也不明白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世界居然发生了变化。
有好吃的,明明有好吃的,是他最爱吃的,最想吃的,却不让他吃,连看也不让他看见。
他反抗过,他哭闹过,可是,结果呢?
结果就是,那些好吃的肯定还存在,并且好吃的越来越多了,这一点狗剩儿深信不疑。
只是好吃的离他更远了。
这一切都怨他的妈妈。
他的妈妈声势惊人地去为他伸张正义,可是,却实际上将一切好东西都从他身边推得远远地,不见了。
狗剩儿没有再跟王桂香告过状。
他只是装作毫无觉察地密切关注着身边发生的变化。
身边的变化很大。
简直是太大了。
连他那整天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哥哥刘爱中,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的刘爱中脸上虽是没什么表情变化,却总是紧抿着唇,略皱着眉,嘴角往下拉着,看上去总给人一种凄苦的感觉。
可是最近,刘爱中的眉毛舒展,嘴角上翘,经常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刘爱中的两只眼睛从前总是一派平静漠然,如今却明亮得吓人,似乎有两簇小火苗在跳跃。
刘爱中以前就一直坐在院子的一角,坐在一张简陋的小板凳上,手里忙着编各种篮子草筐背篓什么的。
几乎从没有人注意过他。
可是如今,刘爱中每天干活的地方,由爹爹跟人一起搭起了一个棚架,遮风挡雨不说,里面还放上了桌子,还有一张带靠背的椅子,椅子上居然还放上了软软的棉垫子。
狗剩儿瞧那垫子稀罕,就拿起来宣布:
“这垫子归我了。”
要搁从前,爹妈一准儿立刻就同意了。
尤其是他妈,只要听到有他想要的东西,还不是赶紧地就拿过来送到他手上。
可是这回,令狗剩儿十分吃惊的是,他爹妈居然异口同声说道:
“快给你哥放下。”
狗剩儿难以置信地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