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完了。”刘爱华轻松答道,一面掏出51块钱递过去。
陈会计吃惊地接过钱,仔细地点了两遍,这才收起钱,满脸笑容地说:
“这卖东西看来还是得你们年轻人来才行。我是老喽,做这个做不来了。”
刘爱华忙说:
“那哪儿能行呢?咱村的财务有这个规定,卖东西必须得同时有两个人才行。再说了,您要是不来,我连这交摊位费的6块钱都没有。
这卖东西的事儿,还真离不了您呢。”
陈会计一抬下巴:
“球哩财务规定。出门前先把东西点个数就得了。这摊位费,临出门你去我那儿先打个条儿,支给你个10块8块的不就得了。”
“噢,说的也是啊,还是您老聪明,我都没想到这点呢。”刘爱华一副恍然大悟状,对陈会计一副无比佩服的模样。
陈会计心中甚为得意。
他感觉眼前这个女孩子也没那么碍眼了。
在刘爱华的提议下,他们将被人挑剩下的这一小堆玉米棒子,撮堆便宜给了菜市场里一位菜贩子。
陈会计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一趟出来,就卖了100块钱呢。
陈会计正在为这100块钱的收入而心情愉快,忽见刘爱华将车子开到了一个陌生的院子里。
“你这是干啥?”陈会计不解,还以为刘爱华要办私事,有点不高兴。
多大点的女孩子啊,居然就懂得利用开车之便,顺路为自个儿办私事了。
“给车加油。”刘爱华将车子停在指定的地方,简短答道,又冲工作人员喊道:
“加满。”
便跳下车,看工作人员为自己的车子加油。
很快,加油完毕。
刘爱华向陈会计笑着说:
“陈会计,结账了。”
陈会计咬牙问道:
“多少钱?”
那工作人员用公事公办的平板声调答道:
“20。”
“啥?”陈会计像被火烧了一下,吃惊地抬起头,伸向口袋里的手抖了抖。
“咋这么贵?”他不敢置信地问道:“村子里的拖拉机也要加油的,也没有这么贵啊。”
工作人员不耐烦地说:
“拖拉机加的油,跟这汽车加的油,能一样吗?再说了,你上县城来,咋不开你村里的拖拉机来呢?”
陈会计无语了。
拖拉机跟这汽车还真不能比,跑得慢多了。
今天下午要是让那拖拉机跑过来,这会儿估计刚进县城。
那工作人员越发不耐烦了:
“这油价都是国家规定的,你是不满意还是咋的?”
陈会计的手又抖了下,急忙掏出钱来,连连说道:
“我满意,我满意,我对国家的规定非常满意,非常拥护。我家是贫农。”
工作人员接了钱,随手递给陈会计一张发票,嘴里嘀咕道:
“买得起马,就配得起鞍。买得起汽车,还买不起油了。”
陈会计面皮抽了几下,装作没听见。
刘爱华将车子开出加油站。
出了县城,开上了回村的柏油路。
暮色渐起,路上车子和行人都更稀少。
“花钱有花钱的好啊。”沉默了半天,陈会计开口说道:
“这进县城卖点啥东西,还真得用这辆汽车。要是换拖拉机过来,这玉米棒子怕是今天一根也不要想卖掉。”
“嗯。”刘爱华赞同地点头。
路上,陈会计烟瘾又上来了。
可是,他没敢再拿出旱烟袋。
一直忍到车子开进大队部,陈会计长舒一口气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呵。还是呆在村里好啊。”
他一面感叹着下车,一面急不可待地去掏旱烟袋。
刘爱华在他身后抿嘴直乐。
“叔,你回来了?”
从大队部的办公室里冲出来一个矫健的身影。
陈会计爱搭不理地点着了旱烟锅子,巴嗒巴嗒地抽起来。
陈柱子跑到跟前,关心地问:
“叔,去城里还顺利吧?没遇见啥糟心事吧?东西都卖完了?叔,累了吧?”
他嘴里一口一个叔地叫着,眼睛却一直往刘爱华的方向看着。
陈会计巴嗒了好几口旱烟,撩起眼皮,正要回答侄子的一番好意。
却看到那小子压根就没看自己。
不由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地吼道:
“糟心,我看见你就糟心。我就见不得你这没出息没成色的样子。”
甩下这句话,陈会计抬腿就往大队部办公室走去。
他身上可装着80多块钱呢,得赶紧放到办公室里的保险柜里去。
陈柱子被训了,还莫名其妙,看着陈会计走远了,忙走到刘爱华跟前:
“爱华,是不是这一趟不顺利啊?陈会计咋生气了?”
刘爱华微微笑着说道:
“挺顺利啊,什么都好好的。陈会计可能是急着要抽烟吧,不能在驾驶室里抽烟,他一路上都没能抽上,急坏了吧。”
陈柱子听了,觉得有道理,因为陈会计确实烟瘾挺大的。
他对着刘爱华展开笑脸
“头回开车,跑了一晌,累了吧,走,快回去吧。”
刘爱华点头。
两个人一起向村里走去。
夜色中,刘爱华想起白天陈柱子把名额让给自己的那一幕。
“柱子哥,你让给我,后悔不”刘爱华轻声问。
“不后悔。”陈柱子立刻摇头,语调坚决:
“是让给你的,我有啥后悔的?我啥时候也不会跟你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