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过两扇铁门后,柏皓霖总算正式进入西院内部,一条两米来宽的长廊似乎在无限地向前延伸着,房间分立两旁就如站岗的士兵,每扇门前有一个小窗,可以窥见里面的情形,这里每间房不足五平米,房里只有一张一米来宽的小床、简易的洗手池和马桶,隔着门都能闻到潮湿的霉味和屎尿的臭味。
柏皓霖看了几间房,里面的病犯不是在发呆,就是低声咕哝着什么,再加上房间光线暗淡,有种说不出的阴郁和压抑。
搭乘电梯到了负二楼,柏皓霖发现这里的格局与楼上略有不同,每间房约有十余平米,较楼上更宽敞,但房间的陈设却不尽相同——有些房间的墙壁和地板全是白色的气垫以防止病犯自杀;有些房间只有一张床,病犯双手双脚被绑在床上,打着点滴,就连排泄也仅是通过导管。
柏皓霖走了几步,隐约听见前方传来交响乐的演奏,再仔细一听,竟是贝多芬的《命运》,他走向音乐的发出地。
随着音乐声越来越大,柏皓霖注意到房间发生了变化,从穿过又一道铁门开始,每间牢房已经有近三十平米大小,没有铁门和铁柱,而是用强度极高的钢化玻璃将里外隔开,同时里面还架设着监控器,即便是关灯后,它也有远红外线设备确保不会遗漏每一个细节。
关在里面的人就像实验场里的动物,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没有任何隐私可言,但相比楼上小隔间的病犯,他们算是自由许多,除了床和马桶外,牢房里还有桌子、电视、书籍等物,有人正趴在桌上大书特写,地上洒落不少写满字的纸;有人正在自己跟自己玩围棋;有人则用五颜六色的纸折出各式各样的图形。
看到这些,柏皓霖想起曾看过国外的一个案例,一名瑞士的精神病学家认为人在创造艺术的时候,大脑分泌的化学物质类似于连环杀手杀人时产生的快感,所以他鼓励连环杀手在狱中通过写作、绘画等艺术创造,以控制他们心中杀人的冲动。
随着交响乐的声音越来越大,柏皓霖走到了尽头的房间。
这是一间有近百平米的房间,说豪华也不为过,只是它依然透明得可以看穿里面的一切,房间里最为醒目的是占据了整面墙的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书架,上面毫籍,其涉猎范围从古至今,从神话到科学,所有经典书籍都能在此找到,左方的角落则放置着一张咖啡色的真皮沙发,沙发上搭着一件红得扎眼的风衣,沙发旁边是一盏造型雅致的落地灯,旁边放着一张小圆桌,圆桌有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和残留着少许赤红的酒杯,很难想像这是精神病院的一个房间。
此时一名全身赤裸的男子正站在房间中央一块近两米高、三米来宽的画布前挥洒毫笔,他的身高接近画布的顶端,背部、臀部及大腿的每一寸肌肉都如米开朗基罗雕刻的大卫那般坚硬而强韧,他也毫不吝于展露男性的雄壮之美。因常年缺少日照,他的皮肤白晰如妙龄少女,头发却呈灰白色,感觉年龄有五十来岁,此刻他的肌肤沾上了各色颜料,令他几乎与画融为一体,美得不像凡间的俗物。
他所绘的是一幅上半部是天堂,下半部是地狱的油画,其构图之宏大、人物之生动、色彩之鲜明,完全不亚于米开朗基罗在梵蒂冈西斯廷教堂的壁画,若不是亲眼所见,柏皓霖会认为这是出自哪位文艺复兴时期大师的手笔。
在完成右上方手执圣杯的天使的点睛之笔后,那人停了下来,退后两步,背靠着柏皓霖前方的玻璃,微微回头,唇角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你准备好直击灵魂深处的罪恶了吗?”他的声音轻柔,却能透过震耳欲聋的交响乐的间隙通过传声器鼓动着柏皓霖的耳膜。
“什么?”柏皓霖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将右手摊开,伸向前方的画:“天堂和地狱也不过是在一掌之间。”
“你认为他们有多近就有多近,有多远就有多远。”柏皓霖淡淡地笑了笑,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那么,你是离天堂近,还是地狱近?”那人骤然转身,右手撑着冰冷的玻璃,俯视着柏皓霖,他的目光犀利如一把刺破夜空的闪电,疾袭柏皓霖灵魂中的那片幽黯深渊。
直面着他,柏皓霖才注意到此人并没有他想像的那般年长,他相貌堂堂,眼窝深陷、鼻梁高挺,双瞳是浅棕色,似乎是个混血儿,从相貌上看,他的年龄应该不到三十岁,那灰白的发色倒更像是长期从事高智商工作导致的少年白头,令柏皓霖不禁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在人间,这里离天堂近,离地狱也近。”柏皓霖从容回答。
“哈,你是新来的实习生吗?”那人突然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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