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温柔的暖阳从窗户的缝隙悄悄的钻进了小姐的闺房。屋子清爽阔朗,室内一张紫檀木大案,案上累着几卷书,梳妆台中央一秉镶金凤鸟纹铜镜一层不染,四周整齐摆放着各式珠钗配饰,一边设着一个斗大的虎首环硬黑陶红釉花瓶,插着满满的金黄棠棣。东边设着卧榻,漆绘围栏大木床上悬着轻纱白菱帐幔。只见房中的女子缓缓起身,迈着轻盈的步子来到窗前,拿起棂条将雕花木牖撑起,索性让阳光全部洒进来,纤纤十指紧扣放在身后,轻闭那双似水如月的明眸,将粉嫩嫩略带点婴儿稚气的脸颊全部浸润在阳光里,伸了美美的一个懒腰。该女子便是昌平君熊启的小女儿芈璇,小名唤作阿璇,尚不及金钗之年。
“小姐,今日时辰尚早,难得休学,为何不多睡会。”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是芈璇的贴身侍女,名唤碧苔,年纪约摸十四五岁,芈璇记得自己记事起,碧苔就一直陪在身边了。
“先前学的一些药草明目都快记不得了,今日得温习了。碧苔,你让昂驹备好车,我去见了母亲,就去医令府。”说完,芈璇便出了房门,绕过回廊,来到了母亲居室。屋中不见人影,芈璇转身便来到了伊兰园。只见一位美妇人,身着玉绿广袖三饶曲裾,三千青丝绾起一个利落的云髻,柔荑秀手把住花锄,精心侍弄着这满园兰花。这便是芈璇的母亲,赢氏长公主,先王庄襄王之姊,秦王嬴政的姑姑,赢苏。“母亲”玉璃轻唤了一声,俯身行礼。赢苏倒也不顾她,径直侍弄着手中的兰草,“你今天是要去做甚?”
“回禀母亲,今日阿璇要去和阿房姐姐学习药草明目。”芈璇道。
赢苏放下手中的花锄,侍女小桃端来一陶罐清水,清洁完毕,赢苏坐到桌案前,小桃小心翼翼退去。芈璇上前,跪坐在母亲身边,给母亲倒满一杯兰花香茶。
“你一个女孩子,琴棋书画什么不好学,偏要学这些个药草做甚?”赢苏略带责备地说道。
“母亲不也是深爱这些个草木么?屈子楚辞,香花香草满目满眼,迎面扑鼻。偏只你们大人爱得,阿璇就不行么?草木有情,药草更是能救人性命。在阿璇想来,这药草倒比这些个花草实用,更比这花草得人心疼呢。”芈璇顽皮地答道。
“你呀。”苏夫人用食指轻点了一下芈璇的额头,“这张嘴,没人说得过你。不过今日要早些归来,你嚣哥哥从军,今日归家。”
“嚣哥哥要回来了?”芈璇高兴得不得了。
芈璇第一次见到兄长任嚣时四岁,那时姐姐芈珺十岁,还未进宫。姐妹二人在庭院中玩捉迷藏。胖嘟嘟的芈璇,手里拿着殷红的李子,边吃边走进一间仆人的房间,本来打算躲起来,结果看见床上躺着一个满身伤痕的男孩。芈璇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床上的男孩惊醒,腾身坐起,睁着两只铜铃大的眼睛,怒视着芈璇。小阿璇吓得一哆嗦,怔住了,送到嘴边的甜李也不敢咬下去。好一会才缓过神,拿起另一只手上斗大的李子,送到男孩面前。“这个李子很甜很甜,阿璇很喜欢吃,我把李子给大哥哥,大哥哥不要生气。”男孩接过李子,仍是愣怔。后来听母亲讲,这个男孩名唤任嚣,本是南越王族子弟,南越被楚灭之后,王族人员死的死,逃的逃,大多都被没入了奴隶籍,仁嚣还有一个小妹,名唤玉璃,长得清秀雅丽。父亲路经卖奴肆,正碰巧兄妹二人被买卖,买主只愿买女子,玉璃不愿与哥哥分开,强抱着哥哥不撒手,拉扯间哥哥动手打伤了买主,谁料买主财大气粗,命仆从要打死哥哥,妹妹替哥哥挡了一刀,当场毙命。父亲见这对兄妹可怜又重情义,便买下了兄妹二人,命人埋葬了妹妹,将哥哥带回家中养伤。后来父亲昌平君便认了任嚣作义子,任嚣对两个妹妹都及其疼爱,尤其是小妹芈璇,聪明伶俐,良善可爱,对她更是爱之不已。加之年岁极小,时刻绕在身边,未进学堂之时,便一手启蒙,教她识字,因此二人感情极好。“我今日一定早早回来等候嚣哥哥,母亲,阿璇退下了。”
“去吧。”
府院门口,昂驹和碧苔已经将车马备好。穿越两条官署大街,车马在医令府停了下来。该府邸中居住的是秦国太医令夏无且,妻子故去,留下一女,名唤夏玉房,家人都称阿房,豆蔻年华,稍长芈璇几岁,故芈璇常唤她作阿房姐姐。自幼跟着父亲学习各种药草医学,小小年纪却是秦宫中的女医挚。进得院门,只见院中晒满了各种干药草,一股草木清香伴随着阳光气息迎面扑来。在药草的铺篮之间,一位少女亭亭玉立,身着青绿垂胡双绕曲裾,纱黑襜衣蔽前,头绾简雅垂髫分肖发髻,玉簪斜插,冰肌玉骨,面若桃花,目如明珠,眉似青黛,袅娜纤纤,人间尽然真有这般天仙似的人儿。
“阿房姐姐。”唤声轻快爽朗。阿房转身回眸,只见芈璇轻快的一路小跑,进到庭院中。
“姐姐,该等阿璇一起翻晒才是。”芈璇笑道。
“今日早起见阳光甚为明媚,不想辜负了这暖阳,随手和采绿就翻晒了,也不是多大的事。今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说完,玉房便拉着芈璇的手往屋中走去,从案上取了一封小简,递给芈璇。
“父亲今日入朝前嘱咐让我今日调了这一味药,以备后用。”玉房道。
芈璇展开竹简仔细读来:“犀牛黄、麝香、珍珠、冰片、硼砂各一钱,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