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的不思堂毕易安去瞅了一眼,见是那个讲心经的秃脑袋老头,便溜去后山找韩长老了。
据说韩长老年轻的时候游历九州,拜百人为师,剑法早与无佑山的正统剑法有了偏差,但也正因如此,韩长老更能从宏观的角度去引导毕易安,独创一套与自己心性相契合的剑法。所以适时的指导是必不可少的。
到了竹林,韩长老仍是那一身灰袍,坐在一方石桌旁饮茶,桌上放着棋盘,黑白交错,看不出局势。
韩长老看她一眼,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小友不要太难过了。”
毕易安怔了怔,反应过来他是指二师兄的事,道:“离去之人终有聚时。前辈放心吧,我没什么的。”
韩长老点了点头,有些赞赏地道:“心性倒是不错,修为是到练气九阶了罢?”
外表上看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岂知内里灵魂已看过近三十载风雨。毕易安道:“正是。”
“小友即将筑基,近日需尝试着开始凝气了。”
“凝气?”
韩长老提起一枚黑子,一道绿气顺着指尖蔓延过去,包裹了黑子,“内里真元可凝聚成灵力散发出去,这边是‘凝气’了。是修行之人的根本。灵力用于催动符咒、阵法、仙器等,于剑修,最重要的是可以形成其中的剑意。”
说完,他又专注于棋盘上了,淡淡地道:“小友自己参悟罢,凝气成功之时便是筑基了。”
毕易安对着韩长老的背影干瞪眼了一阵,施礼告辞了。
修真不同于念书的时候,后者通常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而前者变数多,基本上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自己参悟不了的事别人说得再多也无益。
毕易安回到小屋后想了许久,发现什么也参悟不出来。后来她灵机一动,想了个取巧的办法,在用剑的时候把真元凝聚到剑身上,试试能不能形成“灵力”。
这样倒是好理解了一些,不过进阶总是有一些困难的,真元凝聚到半路总会四散而去,力道大了些便要反弹,像打台球似的,要控制得很精确。
正当毕易安全神贯注时,忽地不远处传来声响,把她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原来是送晚饭的小道童。
不知为什么,她发现修行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得很快,现在就已经是黄昏了。
那小道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多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清清脆脆的,“韩长老吩咐,从今天起毕前辈就要开始辟谷了,明日不会再送吃食。若有需要,可到饭堂自取。倘若还有其他的事务,传唤小童即可。”
饭也不吃了,真是要成仙了。
毕易安道:“多谢。”
小道童身上一阵光芒闪过,消失在了原地。
毕易安吃过饭,继续尝试那虚无缥缈的“凝气”。经过这么一打岔,她忽然就开了窍,凝集起真元竟是格外顺利。淡淡的白光汇聚到剑身上,像一条温柔的白蛇缠绕着无名剑攀爬而上,逐渐汇聚于剑尖一点。
还差一点……
她心下一动,口中低喝了一声一道白光自剑尖劈斩了出去!
成功了!
毕易安还来不及喜悦,蓦地发现那道“白光”竟有渐长之势,收不回来了,直劈大榕树而去,旋即没入了粗壮的树干中。
随后,她听见榕树树干处传来“咔嚓”一声响。
……要是把榕树砍断了,算不算破坏公物啊?不对,这大概属于私人财产?……
毕易安胆战心惊地看着那株百年老树,心道总不至于因为一颗榕树把自己赶出去吧?
大榕树静默了一阵,就在毕易安准备上前查看这位树老兄,不,老爷爷是否还健在时,树干上忽然浮现出一个椭圆形的镜像。镜像中是一丝不苟、整洁干净得所有家具都一目了然的卧房。
毕易安惊异了一阵,随后想到自己刚刚散发出去的那道“白光”中包含了灵力,恐怕是不小心触动什么机关了。
她绕着大榕树摸索了一会,果不其然在一个十分隐蔽的树干裂痕里找到了一处细小的阵法。
那阵法很是粗简,据说越简单的阵法越能体现布阵人的技艺精湛。
毕易安尝试着凝了气,往那阵法里注入了一点灵力。第一次凝气是有点艰难的,但往后就好了许多。这感觉十分玄妙,也说不清道不明。
再次触动阵法后,那镜像中的场景一换,变成了书房。再开启阵法,镜像中的场景又是一换,变成了起居室。
毕易安一乐,这怎么跟电视换台似的!
她又开启阵法,这次镜像中的场景变成了后院,附近还有一条不知从何而来的小溪流过,隐隐约约地能听见水声。
而后院中有一块空地,有一人盘腿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一旁放着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白色的衣袖无风自动,平添了几分仙气。薄唇紧抿着,他闭着眼,一双眉生的极好,眉梢像要飞出去了似的,而最点睛的地方还是右眼下的那颗黑痣,为整张冷白面庞添上了一份柔和。偏偏今日的晚霞又极灿烂,温柔红润的打光,紫红云霞的背景板,几乎要让人怀疑是梦境了。
毕易安是凡人,在这样的美貌的冲击力面前,她的那点可怜的意志力简直是螳臂当车。
她整个人都惊成了一张表情包。
……白慎行?!
他忽地睁了眼,那双瞳仁黑白分明,一剑横出,冷冽的白光划破了这梦境,剑身上掠过一层流光,在空气中逐渐成了形,轮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