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女人都爱美爱打扮,武则天可算其中翘楚。根据伺候了她二三十年的贴身老侍婢们亲口说,年已六旬的武太后每天都要亲自梳妆打扮,从不假手于人。待她化完妆之后,绝对是前后判若两人,连这些老侍婢们也无法分辨这究竟是刚刚当上皇后的那个先帝武才人,还是如今已经实掌天下大权的当国武太后。
武则天是如此的爱美,由她掌权的都城接连大兴土木实施重建,将洛阳这座千年古她打扮到妖娆华丽之极。皇宫里就更不必说,金碧辉煌和花团锦簇这样的字眼,并不足以形容它的奢华与美艳。
然而,座落在上阳宫陶光园的这一座上清观,却显得相当的另类。薛绍第一眼看到这座小小的道观时就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终南山玄云观,因为二者的身上同样具有一番独特的、超然于尘世之外的飘渺意境。
虽然这里没有金砖玉瓦也看不到奇花异草,但是整洁到一尘不染,就连杂草也修剪到半寸不差的同样整齐。和上阳宫那些壮丽的宫殿群比起来,它显得非常的渺小和朴素。乍一眼看到它会让联想到“冷宫”,但细作观察之后又会被这里特有的清静和典雅所迷恋。很多人都知道皇宫其实是天底下最阴暗最凶险的地方,充满了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外表看似奢华瑰丽,但里面时常充满压抑和幽怨的戾气,就如同飘荡着许多无辜的冤灵在对活人不停的施放诅咒。
那么眼前这座上清观,就真是当得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好评了。
“没错,是她住的地方。”薛绍观察了几眼道观,再蹲下身来看了看泥地上留下的车辘印。从痕迹来判断这应该三到五个小时之内留下的车印,两个车辘之间的距离比一般寻常的马车要大,必然是皇族专用的辂车无疑。车印旁边有一串比较整齐和清晰的马蹄印。那马蹄铁的印记薛绍绝对不可能认错,因为那是他给自己府里的私马亲自设计并专请匠人专门打造的,特别适合这些马匹拉着太平公主的马车、驮着她的铁甲卫士们,在京城和皇宫的硬石板道上行走。
很显然,太平公主今天下午还来过这里。
“她们一连数日的私会,究竟有哪些重要的事情可谈?”薛绍摇了摇头,脱去了衣行装束藏好,稍稍整了整衣冠朝上清观走去。
现在已是夜半子时,道观里里一片漆黑。但就在薛绍走到门口准备一翻而入时,道观里明显传来几声打火熠子的声音,然后有了亮光。
薛绍稍稍的停了一下,猜测可能是哪个道姑起夜如厕。但等了没片刻里面却传出了人声,“道观清贫之地,夜不闭户。难得有客来访,何不现身入观一叙?”
薛绍微微一怔,是玄云子的声音。这时他才想起当初征讨白铁余时,玄云子偶然显露的那一手超凡入圣的真功夫。这样的武者有着很强的警惕心和敏锐的洞察力,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薛绍试着推了一下门,还真是虚掩的。道观很小如同一个民间的四合小院,进去后一览无余。薛绍朝着有亮光的那间房走了过去。
“我来了。这里还有没有别人?”
“请进。整座道观,仅我一人而已。”
薛绍推门而入,看到玄云子穿着一身整齐的道袍坐在一盏油灯旁,正在煮茶。
“你没睡?”
“我在煮茶。”
“煮给谁喝?”
“你,我。”
薛绍便好奇了,“你知道我会来?”
“别忘了,我可是修道有成的羽冠,能掐会算。”玄云子微然一笑,“公子打算一直就这么站着说话吗?”
薛绍便在她身前坐了下来,玄云子马上递上了一盏刚刚煮好的茶。
“这杯子是我亲自烧铸的,在你之前曾有一人用过。”玄云子说道,“公子不会嫌弃吧?”
薛绍知道她说的那个人就是太平公主,于是默不作声的拿起茶杯来轻啜了一口,又不予置评的放下了。
“公子看似,无心品茗。”玄云子微笑道,“或者是贫道这茶,煮得不好?”
“你知道我来干什么的。”薛绍淡淡道,“我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你好像也是。”
“这一次,贫道还真是不知道。”玄云子微然一笑,说道,“请问公子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暗作查访?”
“求策问计。”薛绍挺平静,说道,“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与我息息相关,但我却毫不知情蒙在鼓里。这让我感觉,我自己的命运完全落在他人的掌握之中。这种感觉很不好。所以我夜半闯宫冒死前来,只为求问一条活命的对策。”
“公子太高看贫道了。”玄云子摇头,“这一次,我帮不了你。”
这样的回答完全是在薛绍的预料之中。如果她可以轻易开口,薛绍也犯不着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半夜闯宫,因为太平公主早就如实说了。
“那我的妻子太平公主一连数日来此与你私会,谈了一些什么,可以告诉我吗?”薛绍问道。
玄云子微然一笑,摇头,“不可以。”
“你们都要这样的逼我?”薛绍双眉皱了起来。
“不是逼你,是为你好。”玄云子的语气很平静,“你要相信你的妻子,她不会害你。贫道出家之人,更无害人之心。”
“谢了,我不需要。”薛绍站起身来,拂了拂袖准备走,“不管是什么事情,哪怕是天大的灾难,我自己都会一力承担。我不需要任何人对我过份的怜悯和袒护,哪怕是出于善意和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