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次见闫叔时,闫叔躺在床上,形同朽木。那精神和模样,简直让人以为他马上就会翘辫子花阴钱。
而现在,闫叔正端坐在副驾驶座上。花白的头发梳的流光水滑,穿了身浅灰色的中山装,样式虽老,却干净笔挺。精神抖擞的,就是脸色还有些发暗。
我狐疑。
老爷子这是回光返照?还是遇到神仙吹口仙气儿把命给吹回来了?这副打扮,怎么像要去喝喜酒呢?
闫叔回头看了我一眼,挑起嘴角微微一笑,“小苏,伤好的怎么样了?”
我动了动右肩,告诉他没啥大事儿了,打算明天出院。
闫叔嗯了声,“既然没啥大事儿,那就和我去一趟吧。”
我正有这个打算,不然,也不会纪浩然一说,我立马就换下病号服偷溜出来了。
不过我还有个疑问,这林瑶,到底是咋找到的。
人,没事儿吧。
纪浩然把车开出医院后,拿出一只钢笔放在了车窗前。
我忍不住嘴贱损了他一句,“纪浩然,你今个儿不拿小本子记素材了啊?”
纪浩然‘切’了一句,“我哪儿有手啊?今个儿我是司机,你们聊,我听着呢。就咱这脑袋,保证把你们说的话记的一字不错。”
我白了他一眼,暗道他吹牛逼。然后,把视线再次落在闫叔身上,我那两问题,他还没回答我。
闫叔沉默的挺久,过了好一会儿,看着车前的景物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句,“我这一辈子啊,就收了两个徒弟。其实这是往外道了说,要是拍拍良心,我可是把他们都当成自己儿子来看待的。没想到啊……”
我知道闫叔在想孙明亮,就劝了句,“闫叔,人这道儿都是自己走的。他非要往邪路上走,你也没招不是?好在还有柳二哥。柳二哥为人正直,肯定不会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来儿……”
闫叔点了点头,连称了两声是,然后,又自言自语的道了句,“以前出去干活,肯定要带着他们俩其中的一个。今个儿,一个都不在我身边儿,我这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我大咧咧的一笑,“闫叔,您看,这不我和小纪都在你身边儿呢吗?虽然不是您徒弟吧,可在岁数儿上论都是您晚辈……”
闫叔呵呵笑了两声儿,没有接我这话茬儿。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纪浩然空出一只手拿起钢笔看了看,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对闫叔道,“闫叔,刚刚小苏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累了?要不您先睡会儿?”
闫叔长长哦了声,回头问我,“你刚刚问什么来着?”明显的心不在焉。
“林瑶还活着吗?是怎么找到的?”纪浩然替我回答。
闫叔坐直身子,笑了,“活着呢活着呢。咱们这会儿去,就是接她回来。怎么找到的啊?是那个把林瑶带走的人给我来的消息……”
“嗯?”我纳闷,“那个人给你打的电话?”这唱的是哪一出?
“啊!二小子这两天不方便,有些话没来得及和你说。”闫叔以为我不知道孙明亮背后还有别人,和我解释道,“这想炼鬼婴的不是明亮,而是另有其人。是那个真正想炼鬼婴的人,给我带的消息。说这鬼婴他不炼了,让咱们过去把林瑶给接回来。”
我往椅子上一靠,更加想不明白了。
费那么多的事,把林瑶给抓走了,咋说不炼就不炼了?难道是警察满城的找给那个人造成心理压力了?
不至于吧!都有胆儿逆天而行炼鬼婴了,还怕几个警察了?
再有,那个人要是想放了林瑶,直接放了不就行了?干吗还往回传个信儿,让闫叔过去接?
想着想着,我对闫叔道,“闫叔,我咋觉得这事儿不对。不会是里面有什么猫腻吧?”
林瑶的生死固然重要,可也不能眼瞅着是个陷阱硬着头皮往下跳!
“没事儿,我心里有数儿。”闫叔往椅子上一靠,“我眯一会儿,到地方了叫我。”
接下来,一路无话。纪浩然开着车左拐右拐,厉时近一个小时后,来到了十里亭。
没错,就是我和柳叶青被揍的半死的那个十里亭。
不过车没往十里亭里面开,而是开向了相反的方向。又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在一处正开发着的新楼盘前停下了。
放眼望去,除了近处一个正在冒着烟的三间平房外,就是耸立在严寒之中,装了窗户还没交付使用的无数栋高楼。
我们车一停下,那平房里就出来了一个老大爷。身上穿着羊皮袄,手里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茶缸子,扯嗓子吼道,“看房啊?”
纪浩然打开车门出去,说,“看房,二十号楼在哪儿啊?”
“往里面走,右拐。”那老大爷一边滋流滋流喝热水,一边把手指向了身后,“看到一个修了一半的小花坛,再走几步就到了。”
说着拽了拽身上的羊皮大衣,又吼了句,“小伙子有出息,这么年轻就买房了,天太冷,我就不跟着你们进去了。”
说完转身回屋儿了。
打更的不是卖房的,对他们来说只要楼不让人拔了,里面的砖头瓦块儿不少,别的事儿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纪浩然笑了两声,转身儿坐回到车里,把车开进去了。看着楼号开过几栋楼,闫叔让纪浩然把车停下,叫我下了车。
寒风一吹,我抱着肩膀打了个哆嗦。然后,才意识到闫叔今天穿的是有多薄。
就这么一层中山装,还不得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