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医院,一天里最安静的时候是晚上。
医生护士给重病患们加遍‘餐’后,纷纷回去做美梦,只留下几个经验老道的护士护工守夜。
精神商医院,一在里最热闹的时候,也是晚上。
那些在白天里伪装一整天,以逃过各种镇定治疗药物摧残的中轻病患们,皆在晚上露出原形。
有在纸上涂涂画画,设计神舟八号绕火星自转八百二十周载人飞船的;有抱着个凳子腿边喝边唱,非说自己是刘德华的;还有对着灯泡吟诗做对,非说自己是李白死后的入门弟子的……
而和我同病房的那姐们儿,眼下正在一人饰几角,上演一部关于四大名著的爱恨情仇大戏。
剧目极其经典,不进精神病医院根本看不到。
‘林妹妹’捏着母鸡嗓一声尖叫,啊,我怎么生了只长手长脚的猴子。
孙悟空脸色大变,抓耳挠腮的骂道,俺老孙的孩儿,怎么能不长毛儿!!你这个妖精,快说,这孽种是不是贾宝玉那厮的!
贾宝玉甚是气恼的回了句,你这波猴儿,竟然连娘都编排。要不是天上一道雷,娘会生出你这个雷公脸儿的玩意儿?
刚出生的猴子嚎啕大哭,孩儿手长过膝,是刘备啊,是刘备啊……
而我,正在面对着墙,和我的影子聊天。
不,现在应该不能称之为影子了。因为它从墙上走下来,变成了当年在棺材里,催促我去拣头骨的那个小老头儿。
小老头儿虽然是鬼,却很儒雅。走下来后,先报了自己的名号,无止真人,出身道门。也讲明了,这些年来,跟在我身后的两条影子,有一个,就是它。
另一个,则是那条大蛇。
说着话,那条蛇也显形了。不是蛇的形态,也不是人的,是真真正正的,一条淡蓝色的影子。
我看着前面这一蛇一鬼,半在说不出话来。
累,从身上到心里。虽然在药物的作用下睡了一下午,可对于我来说,脑子里的疲惫一点也没减。
沉默良久后,无止真人,也就是小老头儿轻声劝了句,“小柠啊,你那位小友,看面相不是短命之人,你不必太过忧心。”
我头一沉,把眼睛闭上了。
我当然希望释南没事,可他受的伤不轻,恭叔又明显不是那种会讲五美四德,遵守仁义礼智信的人。只怕,就算他肯乖乖的把周玉婷的鬼魂交出去,恭叔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心中烦躁的厉害,我把手插在头发里猛抓了两下,忍不住说了句,“我真没用!”
释南帮了我这么多,我连一次都帮不了他。不仅帮不了,还一次又一次的给他惹麻烦。
仔细一想,我果真和释南所说的一样,是他的克星。
抓心挠肺的揪了一会儿头发,我一甩脑袋,抬头正视面前这一蛇一鬼,“你们,怎么回事儿?”
我对小时候的事儿记得不多,可对钻棺材拣骨头那次,却是历历在目。当时,这一鬼一蛇在棺材里咬的不可开交。后来为了争个玻璃球一样的东西,那条蛇还想咬我……
怎么,这两货就化成影子跟在我身后了?而且这十几年来竟然会相安无事,这真是奇了天大的怪了!
无止真人明显没想以我会问这么一句话,它先是一顿,然后笑了。
旁边的那位室友,这会儿正在唱黛玉葬花,花果山版的,其中还夹杂着猪八戒杀猪般的乱叫,“猴哥儿,你可不能杀老猪,老猪,老猪皮厚……”
看来,孙悟空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林妹妹好好过日子,要把猪八戒炖了给嘤嘤做啼的小刘备打牙祭。
无止真人捋了两下胡子,“这,说来话长。”
“慢慢说,我不急。”我往床头一靠,做好长听的准备。
我现在出不去,心慌的厉害。这一鬼一蛇说点什么分散我的注意力,我还能好受一些。
无止真人没说话,而是回头看了眼那道蓝色的影子。虽然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可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在交流。
两分钟后,无止真人,对我讲了它那一辈子。
无止真人那一辈子其实挺简单,从三十岁开始,就一直在重复寻找和否定这两个过程。
寻找什么?
当时被无数帝王两眼冒金星,不管花多大代价都要找到的不死(飞仙)之术。
无止真人为了这不死之术,在五十年间,凭借着口口相传的只言片语和古残书上留下的蛛丝马迹,走遍了无数山川河流。在年近八十时,带着一名爱徒弟深入到当时还是一遍荒芜的东北野山之中。
无止真人这一路走的异常艰辛。不出半年,便因年迈体衰而客死异乡。当时正逢乱世,无止真人病故后,遗体没能回返故乡,就葬在了当时的荒野之中。
而它在死前所寻到的一件宝物,也随同它一起下葬,久埋地下。
本来老道士这颇有追求的一辈子,到这里也就彻底化上休止符了。可偏偏,在时间飞流而逝几百年后,无止真人的棺椁,在岁月的侵蚀下露于地表。
然后,让一个熊孩子为了三颗抢莫蒜给掘了。
不仅掘了,还把棺材板给砸了个窟窿。
要说无止真人,也是个极其固执的人了。就是死,也要把宝物含在自己的嘴里。为了防止宝物被盗,一不让徒弟立碑,二不让徒弟修墓,还憋着死前一口气,亲自在棺材里面写了两个符。
一是压制宝物气息不外漏,二是阻止他自己投抬转世。
棺材板一破,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