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看不见五老峰后,魏无忌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抱着木剑坐在马车车厢角落里,低眉垂眼,任凭武刚烈在一旁如何劝慰也不说一句话,和在五老峰上与武刚烈比剑时那个叽喳个不停的少年判若两人。
骑在马上的徐远透过车窗看见这一幕,皱了皱眉。片刻后青炉老道钻入车厢,看着角落里黯然神伤的魏无忌嘿嘿一笑,他当是什么大事要自己亲自出马,合着是哄人来。当初在龙虎山上,像这样第一次离开家门嗷嗷大哭的半大孩子每年都有那么几十个,要哄这样的娃娃,劝是没用的,最好的办法便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青炉老道走过去坐在魏无忌身旁,笑着道:“下山前魏堂主要你借着从五老峰到大圣峰这数千里归途好好看一看漫漫江湖,大千世界,像你这样闷在车厢里,可什么也看不见。不过也可以理解,龙虎山如今唯一的外姓真人陈莲笙想当初刚上龙虎山时,就像你现在一样,成天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嗷嗷大哭,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险些把山里的狼给招来。”
“我才没有哭。”
少年没好气地看了青炉老道一眼,见他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忍不住轻声问道:“那后来呢?”
青炉老道笑着拣了些陈莲笙的故事说给他听,作为龙虎山上近二百年来唯一的外姓真人,跟一众生下来便躺在黄紫襁褓里的张真人和赵真人中,这位陈真人的经历无疑要传奇和励志得多,其中不少事迹如龙虎山中斩饿虎,沧澜江上一剑断江,哪怕在江湖上也广为流传。
除了这些广为人知的壮举外,青炉老道还说了几件陈莲笙年轻时不为人知的糗事,魏无忌起初本不信,像龙虎山真人这般的人物,年轻时还能自己跑进山里捉鸡撵兔吃?但青炉老道讲得实在太过绘声绘色,就和陈莲笙做这些事时,他就在旁边看着一般。听到后来,少年心里也忍不住有些信了,小声嘀咕道:“这么看来,龙虎山真人和一般人也没什么不同。”
青炉老道笑道:“能有什么不同?不都是两只眼睛两个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不都是爹娘生的,还能有哪个人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魏无忌瞥了老道一眼,自己又推翻了自己刚刚那句话,道:“可人家是龙虎山的真人,这就是他和一般人的不同之处。”
青炉老道嗤声笑道:“龙虎山真人又如何?要不是老道我不稀得当,龙虎山掌教也当得。再者说了,在山上修道有什么意思,你可千万记得,你去大圣峰上是为了学剑,不是为了修道。武当山那帮道人比龙虎山还会忽悠,等你上了天柱峰,再想下来可就难了。练上几年剑,下山来鲜衣怒马仗剑走江湖,不比成天穿着个道袍粗茶淡饭,动不动体悟劳什子自然天道强?”
魏无忌撇了撇嘴没有说话,谁不知道龙虎山自开派以来掌教要么姓张要么姓赵,还龙虎山掌教也当得,你李青炉怎么不说你是那倒骑青牛出函谷关的圣人转世呢?
然而青炉老道这一番话落在马车外骑在马上的徐远耳朵里,却让他留了个心,从青炉老道话里一些细处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来看,老道跟龙虎山之间的瓜葛极有可能不仅仅是本《丹经》而已,若光是踩点,可做不到对龙虎山如此熟悉,再者说了,谁说老道一定就是外贼?
马车继续朝前驶去,经过青炉老道这么一打岔,魏无忌的心也渐渐离开了五老峰,少年站起身来左腿弯曲跪在座位上,掀开帘子刚要探出头去想看一看外头景象,还没等他伸脖子,便被青炉老道一把抓了回来,摁在了座位上。
老道面色凝重,和刚刚嘴角噙着笑的神情截然不同,魏无忌见状轻声问道:“怎么了?”
就连徐远也扭头好奇地看着他,青炉老道钻出车厢,跳至车厢顶部看着前方,缓声道:“有人来了。”
话音还没落地,只听得前方传来一道破空声,地平线的尽头一道黑点朝着车队快速靠近,不过七八息时间便来到了百丈开外处,瞧见这黑点真面目的瞬间,徐远倒吸一口冷气猛地一拉手中缰绳,与此同时身旁不远处的项景曜悍然出手,右手如幻影伸至背后,囊中的短矛在两息时间内全部掷出。
这黑点,竟是一块和马车车厢差不多大小的巨石!去势汹汹的短矛刚一接触到巨石表面便被其所撞飞,自黑甲军中四道身影冲天而起,好似四道离弦之箭朝着巨石而去,随即只听得数声闷响,四人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站在车厢顶端的青炉老道这时终于出手,轻点地面朝前掠去,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巨石顶端,轻喝一声一脚踩下,巨石立刻朝下坠落砸入地面,发出一道沉重的闷响,地面因此而不断颤抖,可怕的裂缝朝着四面八方蔓延,从半空中看下去好似一张巨大的蛛网。
青炉老道站在巨石顶端负手而立的,一直以来都不像个道家中人,反倒像个身穿道袍招摇撞骗的老骗子的老道,此时此刻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范。
马车中的魏无忌瞧见这一幕目瞪口呆,这还是刚刚那个一边抠脚丫子一边跟自己说陈莲笙的那个邋遢道人吗?乖乖隆滴咚,他竟是一名大高手?
就算是心里提前有了准备的徐远心中也不免有些震撼,小楚霸王的短矛无用,四名大内高手豁出命去拼了命抵挡也无用,结果重达万斤的巨石却被青炉老道一脚轻描淡写地踩入地中。无论过去的小二十年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