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去将…”
魏缙下意识想要叫元明朗,让他把魏无忌唤来,话说出口的瞬间才想起元明朗在昨日已经被自己逐出门墙,此刻还在他自己的住处里养伤,心中轻轻一叹,随即又叫家中仆人去唤魏无忌。
等到魏无忌来了之后,魏缙压下心头有些杂乱的思绪,看向直到自己胸口的魏无忌,虽说因为从小不用像自己小时候那样帮着家中做农事的缘故面皮白净,但眉眼之间跟自己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因为这几天心思太重的缘故瘦了一圈,两边面颊有些凸起,让魏缙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魏缙有些恍惚,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么好好看自己的儿子了?自从成为棂星书院的堂主之后,生活的重心就放在了棂星书院的事务以及学子上,虽说每天晚饭都会在家吃,但是在桌上因为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父子俩只有在饭后能说上几句话,那时通常也是自己在说,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说些要好好读书,日后考入白鹿洞书院之类的话。
“无忌。”
魏缙轻轻唤了一声,魏无忌抬起头来看向魏缙,抱拳拱手恭声道“父亲有何吩咐?”
魏缙问了个让魏无忌有些没想到的问题,“你可还喜欢练剑,还想学剑练剑?”
魏无忌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徐远和武刚烈,后者朝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道鼓励和期盼之色。魏无忌思索片刻,重新看向魏缙,点点头道:“喜欢,想。”
魏缙缓缓问道:“为什么喜欢?就因为你跟我说的那本传奇小说?倘若那本小说里记载的是刀客,枪客,你现在是不是就喜欢刀法和枪法,想要耍刀弄枪?”
魏无忌这一次思索良久,然后认真道:“看完那本小说后,孩儿对剑客只是崇拜和憧憬,虽然也幻想自己成为像书中一样的剑客,执剑走江湖,御剑斩头颅,但那时,还说不上喜欢。”
“真正喜欢练剑时,是那年白鹿洞初夏文会,从一个上山来的宾客那里偷学了两手剑法,拿着树枝照着那两手剑法练了几日后,我觉得练剑是一件有趣的事,也是从那时,才喜欢上的练剑。”
魏缙问道:“世上剑法虽然繁复,但是练剑归根结底打基本功也不过那么几个动作,你难道不觉得枯燥无聊?”
魏无忌答道:“点、刺、劈、扫、带、抽、截、抹、撩、击、挂、托、拦,我前几日还在偷偷练的剑法,拆解开来也不外乎是这几下,但是每一式剑法该用哪几招,每一招又该何时用,怎么用,刺是往前直刺还是往上斜刺,撩是从左往右还是从右往左,该用几分力,是要再快一些还是稍慢一些,这些都是讲究,父亲不练剑或许无法理解,但孩儿觉得,这便是练剑的有趣之处。”
少年话音一顿,吸了口气继续道:“我不知道倘若那本传奇小说里记载的倘若是刀客,枪客的话我是不是就会想要耍刀弄枪,我只知道每练会一式剑法时,每一次和大个子比剑输了之后回来想要如何破他这一剑,第二天自己想出来的法子确实有效时,心中的得意与雀跃,是我读书时所从来不曾体会到的。”
魏缙盯着身前的魏无忌,后者眼神微微闪烁,犹如黑夜中的一豆烛火,任凭狂风如何肆虐,自身如何在风中摇曳,却始终没有熄灭。
魏缙低声道:“我可以理解,但无法体悟,正如你不能体悟我读书时的乐趣一样。殿下刚刚说,因为喜欢所以才能体会枯燥中的乐趣,读书如此,练剑亦是如此。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兴许你心里觉得这话不对,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但我想要你读书,考入白鹿洞书院,日后成为棂星书院的堂主,不想要你练剑,所做的一切,确实都是以你为出发点,换句话说,是为了你好。为人父母,总想着让自己的孩子能少走一些路,少吃一些苦,恨不得他们能一步踏过苦难,余生都是安稳与幸福。读书这条路,我自己亲身走过,知道这是怎样的一条路,所以我才会希望你也能够读书。这不叫做重蹈覆辙,也不叫做走老路,而是在读书这条路上我能给你最大的帮助,能让你走得顺利平稳些。”
“相比之下,练剑我便无能为力,我不了解剑法,更不了解江湖,且不说你日后能不能成为你想成为的那种剑客,光是想到你日后有可能在外颠沛流离,与人生死相搏,被他人所伤,甚至死在他人手中,我就心惊胆战,彻夜难眠。我向来是看不起这样打打杀杀的事情的,就算一直赢又能如何,可能在史书上赢得哪怕一句话?”
“但是…”
魏缙话锋一转,看着魏无忌笑着缓声道:“谁让你喜欢呢?就算心惊胆战些,也总比看着你像这般行尸走肉的好,我本以为你这样只是暂时的,过上几年就好了。可哪怕过上几年,你还是不喜欢读书。喜欢和不喜欢有时只是一念之间,理由也很简单,但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该支持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而不是我认为的对你好的事。”
魏无忌身子一震,看着魏缙嘴唇微微颤抖,“爹…”
魏缙笑着应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道:“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跟殿下还有武小友一起下山去,我还有几句话要和他们说。”
魏无忌眼眶霎时间红了,哽咽着应了一声,拿手背擦脸上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他突然抱住了魏无忌,抱了足足百息时间后后才转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