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贤很辛苦,自打出道之后就从没这么辛苦过,这不是日复一日汗如雨下,或者精诚所至就能金石为开的简单问题,这是关乎到他人未来或者是否能老有所依的巨大责任。如果说徐贤从这好像很简单的双选题上学到了什么,那就是单纯的善良永远不能解决问题。
她需要计算。
冰冷的算计。
面前陈列着的文件堆积起来能有数十厘米,养老院院长和孤儿院孩子们的来信无不声情并茂,徐贤认真的一行一行甚至一字一句的看去,可这样却依旧不能帮她做出任何决定。
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儿?
徐贤无法想象她的选择会让一些人流落街头,她也无法想象拥有了这样巨大的能量之后却依旧要用妥协的态度去面对这些问题。
所以怎么办?
徐贤没有这个答案。
夜色深了,孤身一人的徐贤只能独自在宿舍徘徊,其他成员都已经回到韩国,而她需要在短短三天内做出决定。她还没有亲身去这两个地方看过,也没有机会去跟更多的人寻求帮助,她只能在另外一个国度做出影响这些人命运的决定,她甚至都没有和他们交谈过哪怕一句。
徐贤打开厨房的柜子,伸手往里面一摸便拿出一瓶酒来,她带着那瓶红酒外加一个高脚杯回到沙发上,然后继续对着被台灯映着的那些资料发呆。
如果这样一个简单的决定就足以让她犹犹豫豫乃至于借酒消愁,那林蔚然为什么可以面对更多这样的决定而风轻云淡?她无法想象这样的选择也会让人去习惯,更无法想象一个人会无时不刻的决定要放弃哪些人。
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冰冷的机器。
徐贤还是喝了酒,头一次自斟自饮。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她都获得一个近距离观察林蔚然的机会,哪怕林允儿和金泰妍都不曾如此接近过林蔚然所处的世界。
手机响起。还是老套的动漫铃声,有一瞬间徐贤开始厌恶起这样的铃声来,动漫世界中的一切开始在她面对这些选择的时候变得幼稚,孩童时单纯的憧憬和这些年来始终之一的坚持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徐贤拿起手机,看到了来电显示。
‘曹长’
徐贤开了免提。
“选好了吗?”不出意料,林蔚然果然是来给她压力的。
“没有。”徐贤有点破罐子破摔。
“需要我给你建议吗?”林蔚然的语气并不轻佻。
“你能给我什么建议?”徐贤还算冷静。
“选择的建议,利害比。”林蔚然言简意赅,好像老人无助的模样跟孩子纯真的眼神只不过是能加减乘除的数据。
徐贤还是生气了,面对林蔚然她无法控制。那男人是罪恶之源,是应该被骑士一枪戳烂心脏的恶龙,是应该消失甚至从来都不应该出现的人……如果真有白马王子能解决林蔚然这种生物,徐贤八成就以身相许了。
“这么多人的未来,你就告诉我利害比?!”
“那我应该告诉你什么?”
“他们的现状,他们的诉求,他们谁更需要这笔钱!”
“好,我告诉你其他的。”
林蔚然冷冷的腔调让徐贤的热血一下子冷却下来。
“大叔,看过吗?没看过也应该听过?里面剧情没错。韩国每年被违法摘取器官的孤儿大概有不到三百人,有三分之一得不到援助的孤儿加入了黑社会或者进行mài_yín活动,另外三分之一因为得不到良好教育只能从事体力劳动,剩下三分之一为了生存从未成年起就开始犯罪。而且大多活不到二十岁。。。”
林蔚然停顿了下,他能想象电话那头那洁白如雪的女孩听到这些会有什么反应,她应该是因为惊讶而微张着嘴巴。大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寻常人会不接受这样的现实,愤慨一番然后转头忘记。如果是徐贤,她大概会去查找这方面的资料确认事实。之后气氛于社会的漠不关心,最后在认识到自己无力的情况下依旧要去做些什么。
殉道者,从来都是如此。
林蔚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你相信韩国会饿死人吗?”
饿死,简单的一个词汇并不能完全表达出它的意义,说出它很是容易,听者却难以想象那副场景。现代人想要知道饿死代表着什么大概只能从纪录片或则博物馆看到过去的影像跟照片,但那些媒介所带来的巨大震撼,比起亲眼目睹仍然不值一提。
林蔚然没有亲眼见过,徐贤显然也没有,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耳边又回荡起林蔚然冰冷的腔调。
“韩国每年对社会福利的投入在亚洲名列前茅,但大部分投入都集中在首尔和儿童身上,首尔之外,没有充足支援的老人如果离开了福利设施的庇护,他们真的会饿死。”
性格使然,在慈善上林蔚然并不排斥作秀,但也不只是走秀,他或许没有和其他集团会长一样经常出现在那些环境优渥的福利设施,但他对这部分资料的阅览却从不含糊。
“为什么?”徐贤问。
“因为人们都喜欢投资未来。”林蔚然回答。
“未来?”
“儿童就是未来,投资给他们不过是帮助他们度过一段艰难的时间,他们还有大把的未来可以回报社会,而老人。。。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利害比。”
如果不是徐贤,林蔚然也不愿提起这些,社会是一个巨大而复杂的机器,每种情况的产生都有它的必然,这种必然并非是一腔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