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武乙发问,姬考陡然一惊,连忙摇头。
上帝是谁?从他降临此世之后,就没有人很人和他说过。
在岐邑宗室之中,他翻遍姬周所有典籍,也从没有记载过只言片语。
而在殷商典藏室,同样也没有典籍记载上帝的真实身份,或是以帝称,或是以上帝称,未见其名。
但是遍观群书,特别是历来的巫祝占卜之书,姬考却发现,夏后氏之时的典籍,并不称上帝,少康中兴之前,称天帝,少康中兴之后,称司命之神。
他隐隐感觉,这天帝、司命之神与上帝,应该不是同一位。
每一次更名之时,都伴随着人间巨大的变革。
东夷入夏,是以天帝之名被抹去了;成汤革命,是以上帝代替了司命之神。
至于上帝之名,除下殷商祭祀,姬考唯一能想到的,是祭炼五色社稷石之时,心神所见的那一幕。
“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禹锡玄圭,告厥成功。今告五帝,九州已成,奏请太昊于东,崇神农于南,敬少昊于西,奉颛顼于北,尊黄帝轩辕于中,五方上帝,与天帝共飨。”
禹王祭天,将太昊、神农、轩辕、少昊、颛顼奉为五方上帝,与天帝共同祭祀。
不知道殷商所谓上帝,是不是就是这五方上帝其中之一?
“你可知道,你姬周在戎狄之地数百年,然而才刚南迁,予便厚待你周氏,赐地赐爵?”
武乙没有直接说上帝是谁,反而问了姬考另外一个问题。
姬考又是摇头,这件事情,不说他了,从他已故的太祖父姬亶,祖父姬季历,到父亲姬昌,也无比惊疑。
武乙仰头,指天一笑:“那是因为,你姬周与予天邑商,都是上帝子孙啊。上帝,便是你祖后稷和予祖阏伯的共同之父,帝喾高辛氏。”
这话一出,天地之间似有感应,特别是那些玄妙不可言之地,似乎都将武乙这句话听在耳中。
东方汤谷之中,扶桑两树之间,一个恍如沐浴在大日之中的身影,发出一阵开怀笑声。
昆仑之地,一处华美宫殿之中,则传出一声冷哼,期间伴随着剑鸣之声,整个昆仑之中,都隐隐感到一股肃杀之气。
而在诸海之上,有一位黑衣老者,正站在海岛之上观水,似乎听到了笑声与哼声,不自觉抬头一看,然后轻轻摇头,似笑似叹。
“算了,往事已矣,你们争就是了。”
······
姬考第一次听说上帝是帝喾,顿时心中微惊了,旋即又想起了一事。
那次他在巫庙之中的经历,那几位人道先民的所作所为,那天昏地暗风暴袭来的“天厌之”,以及扫荡浑浊复归清明的“剑气”,让姬考感觉,不会这么简单。
要是上帝真是帝喾,那道黄金剑气,为何要与他对上。
说到底,帝喾高辛氏,也是那位陛下之后啊。
心中虽然思虑万千,但是姬考却没有说,有些东西,只能想,却不能说出来的。尤其是这个充满神灵的世界,神灵都要被人教训的世界。
路上之时,与彭祖随便说起几句,都受到惊雷提醒,让他深以为戒。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
龙旂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
四海来假,来假祁祁。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此时,不远之处的殷商宗庙之处,开始传来颂歌,称颂玄鸟与成汤。
武乙听到之后,则对着姬考笑道:“姬考,你回典藏室去吧,虽然未上战场,但是重任在肩,你要勤勉啊。”
姬考拱手说道:“考奉命。”
“另有一事,若是子托与巫祝示好于你,你且受了便是,也不用和予多说什么。你在殷商,无根无凭,不可得罪任何人。”
武乙之言,让姬考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感动,他明白,这是武乙在保护他。
“去吧,去吧,其余诸事,不用理会,在你功成之前,予不会召你。你要是有所求的话,现在就和予说吧。”
姬考沉顿一下,才拜首道:“陛下,考听闻万方台之中,有修行典籍,未来之时,考想入内一观。”
“嗯,罪予台虽然是我所建,但是其中之事,予也不好擅专。”武乙略作思考,然后说道:“予会和罪予台中高人商量,若得其同意,便派人传话给你。”
“谢陛下。”
姬考第一次知道,原来所谓的罪予台,并不是完全受武乙所掌控的,顿时心中微惊。不过他脸上没有任何异状,只是缓缓退下。
等到姬考走后,武乙再看了一眼禹王九鼎,然后便取了供奉子姓商氏先祖的宗庙之中。
此时,玄鸟与鸑鷟,一左一右在殿上自歌自舞,乐师奏着钟鼓之乐,太祭亲自主导着祭祀。
凡是要去往凤凰玄鸟一脉祖地的殷商宗室,都必须要完成一场极为复杂的祭礼。
先祭祀上帝玄鸟,再祭祀成汤伊尹,后面还要祭祀所有上了庙号的殷商之帝。
从成汤到武乙,共计二十八帝,但是有资格在重屋(太庙)之中,有庙号的先帝,却只有六位。
高祖天乙,也就是克黜夏命的开国之君成汤;
被伊尹放逐后改邪归正的太宗太甲,定下成汤基业,是为太宗;
将治民相权与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