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东去,在经过河洛之地不久,便到了嚣邑所在。
嚣邑,同样是商人的几个帝都之一,还是第二个都城,又在横跨大河南北,沟通东西之路,素来就是一个大邑。
数百年间,商人因为种种原因,或是天灾,或是**,多次迁都,成汤克夏之时,定都于亳,商帝仲丁自亳迁于嚣,商帝河甲自嚣迁于相,商帝祖乙自相迁邢,南庚自邢迁于奄,盘庚自奄迁于北蒙,更名为殷,是为殷商。
然而,殷也不是此时唯一的商都,如今的商帝武乙,为了摆脱巫祝的影响,又南迁至了沬邑。
沬邑在嚣邑之北,不能再沿河而下了,于是姬考他们一行便舍弃船只,开始走陆路。
姬考他们这艘楼船,因为亘古罕见,还在嚣邑之中,找商人换得了不少马匹食物铜贝之物,倒是比其他几艘船加起来,还要换得的东西多些。
物以稀为贵,果不其然。
众人在嚣邑下船,开始走陆路。
但是出发之时,却听到了一个来自沬邑的最新消息,于是便驻足在旁。
“你们听说了吗?陛下十几日前,在刑台之上,将太史行了大辟之刑。”
“什么,太史也被斩了?”
一群人,聚在河边的一棵大树之下,讨论沬邑帝都发生的大事。
商有巫祝四师,掌占卜的太卜、掌祭祀的太祭、掌记载的太史、掌祈祷鬼神的太祝,都是地位最为尊贵之辈。历代以来,都是商帝奉他们为师,可是如今,形势竟然变化如此。
所谓大辟之刑,便是斩首之刑。
“没错的,陛下降罪太史,说他不遵巫道,篡改上帝神灵之旨,曲解王事,并胡言载于史册。恐祸患遗留后世,陛下便命人抓捕太史,召集沬邑之民,共观大辟之刑。”
“什么篡改神旨,曲解王事,还不都是武乙说说就是的。”
“对,我巫道数百年来,都是如此,太史大人更是,深得众巫认可,从无不遵巫道之事。武乙做下此事,是想要和我巫祝一脉开战吗?”
人群之中,有两个年轻人,似乎是巫祝一脉出身,在人群之中嚷嚷着,对商帝武乙极为不满
众人看着这两人,纷纷对视,然后一哄而散。
这两个年轻人,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哎,你们别走啊。”
他们巫祝说话之时,这些普通众人,竟然听都不听,直接离开。放在以前,这都是不可思议之事啊。
“不走,留到这里随你们一起被抓吗?”
一个清朗的笑声传来,然后一位中年短须炼气士,手持一把巨斧,出现在旁边。
两个巫祝年轻人看着他,脸色微变:“炼气士?”
这短须中年哈哈一笑:“眼光不差,在嚣邑等了这么久,终于让我逮到了两个巫祝,也是我子成的运道。”
“你们两个,是直接束手就擒,还是被我打一顿之后被擒啊。”
两个年轻巫祝继续对视,这人似乎来着不善啊。
“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我没说吗?”名叫子成的中年惊疑一声,随后说道:“陛下有令,巫祝之中,良莠不齐。为尊神敬鬼,让上帝祖先满意,但凡有不守巫道,在人间妖言诱导众人的巫祝,皆押至沬邑治其罪。如有不从,着有司格杀勿论。”
“至于这个有司,就是我们万方台了。”
“我就知道,每日派人在这四方通达的河道之旁,让人每日讨论巫祝之事,必会有收获的,兄长还觉得不妥。看看,这才几天,就让我抓到了两个。”
子成笑完之后,挥斧上前,便与这两巫祝年轻人相斗。
在不远之处,姬考他们一行人,正目睹着这一幕。
“钓鱼执法吗?”姬考在心中默默自语,这种高级手段,原来是自古传承的啊。
“岁前诛太卜,岁后斩太史,如今这位商帝,还真是有大气魄啊。”
一旁的彭祖,也忍不住感叹不已,和巫祝直接对上,即便是当初的武丁,都没有这样做过。
······
子成炼气境界不低,而这两位巫祝,似乎不善于争斗,他很快将两位巫祝给擒住了。
在不远之处,有几位军士,见到这两巫祝被子成打晕,便马上过来,将他们给锁起来。
子成嘿嘿一笑,对于自己这一抓人创举,极为自得,觉得应该再试几次。
“咦,竟然有这么多炼气士?”
当他转身,看到那一行几十人之时,忍不住心中微微惊讶。
“诸位,你们是从哪而来的炼气士啊?”
他的嗓门极大,隔着老远,都让人觉得洪亮极了。
“我们是从西部诸方而来,去往万方台之中的。”
众人之中,有虞氏那位虞遏,可以说是最善交际的了,他连忙走到近前,来与子成说话。
“哦,你们西部诸方,终于有人来了啊。那你们得赶紧了,否则的话,万方台之中的传承,都被人分光了。”
“有虞氏虞遏,见过兄长。”
虞遏躬身行礼,自报家门。
对面那位短须中年,见到虞遏行礼,不敢托大,将手中巨斧放下,也回礼说道:“在下子姓嚣氏,子成。”
“原来商帝同宗。”
听到对方自称子姓嚣氏,虞遏便清楚,对方应该是居于嚣地的成汤子姓之后了。
虽然说都是大人物的后代,但是子姓的地位,明显要比其他诸姓要大一些。
无他,势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