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巫咸出手阻止,姬考顿时停手了。
事不可为,也不用急于为之,他目光淡漠,往巫奄之处扫了一眼,又瞥了一眼这位已然登天的灵山巫首巫咸。
然后,神意气机收敛,仿佛无事人一般,又恢复了初登灵山之时,那种温润的样子。便是眼中那点锋芒,都已经消失了,和刚刚相比,俨然判若两人。
巫咸没有认出姬考,毕竟当初万方台之中,商帝辱神射天的时候,姬考还是一个稚嫩少年,与那时相比,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发生了巨大变化。
而当初剑劈灵山之时,有长生帝君的气息遮掩,除下姜瑶这位直面那一剑的灵山神女,也没有几人知道是他。
巫咸只是惊异地看了一眼姬考,乃是感叹瑶台一脉,竟然还能传承下来,而且传下来的,是原本就没有听说过的一道巫脉。看了一眼之后,便没有太过关注了。
羿术虽强,但是毕竟不是当初的宗布神,而且比起宗布神,相差太大,他自有方法防制。
“巫咸,你灵山这次,乃是何人参与论神。可不要告诉我,你巫咸要自斩入人世间,与我等相斗了。”
开明之主巫彭,在众人之中,与巫咸最为熟悉,恩怨也是最多。他见到巫咸高居众人之上,心中十分不满,马上出言相讥。
这一次,他可是充满了自信而来,要好好折一波灵山的颜面。
巫咸看了巫彭一眼,淡淡一笑:“我灵山之上,人才济济,能够与诸位共论巫道之人,实在太多。”
这话说出,巫彭眼中,满是不屑,口中也是嗤笑了一声。灵山有多少人物,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吗?
巫咸没有再理他,对着后方说道:“巫礼兄弟,其他诸位兄弟姐妹,或多或少,都在人间留下了一些足迹。唯有你,自从入灵山修行巫道,几乎从未下山,这次巫道论神,便由你代灵山参加吧。”
“遵大兄之命。”
一个醇厚的声音,从灵山主峰之上传来,随着话音落下,一个中年男子,便也落到了一座环绕中心的峰巅之上。
这中年男子的打扮,与一般的巫祝差距极大,若是相较,恐怕也就与姬考、姒无余两人最为接近。
此人也不同于其他巫祝,或是披头散发,或是兽皮遮身,便有身穿丝麻之人,也不太讲究衣襟样式,最少不是诸夏常见的衣制。
但是此人则不然,他的衣裳,似乎特意裁剪过,与他的身形极为相配,举手投足,显得自然而雅致。头上发髻扎起,上面还有一个竹冠,清光流转,一点歪斜都没有。
这男子一现身,先就是环身四顾,对着所有人行了一个见面之礼:“诸君,姚无淫有理了。”
听到他的自称,顿时所有人都目光微动,若有所思。
“没有想到,灵山之上,从不现世的第十巫,竟然是无淫帝子,还真是让人惊讶啊。”
灵山有十巫,为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天下皆知。
但是这十巫的身份来历,却是有些为人所知,有些不为人知。
比如巫咸,他乃是当初尧帝之时的巫医,被封在灵山,乃是这一脉的人间起源。
巫真、巫盼与巫谢三位,则是武落钟离山,巴人的先祖,也是伏羲氏部族所传。
巫抵乃是开明之巫,后来背弃开明巫脉,投入灵山,这也是开明与灵山,关系不睦的源头。
这位巫礼,从来没有下过灵山,众人只知道,灵山十巫之中,有这么一人,没想到这一现身,倒是给了他们一个不大不小的惊讶。
姚无淫,乃是舜帝与娥皇之子,当初舜帝执掌天下之时,曾派他来巴国,帮助巴人改换制度,从游猎转为农耕,成为化巴为夏的先驱。
当然,那个时候,中原还并不是诸夏,但是这份功劳,却始终被巴人记得。
姬考前段时间,在巴地呆了两月,自然也知道此事。
他只是奇怪,舜帝明明自己也是巫祝一脉的修行者,为何他的儿子,却走了灵山巫脉?
在场之人,自然也有此疑惑,尤其是百濮来的那位老妪,苍吾九嶷一脉的传承者,心中更是千头万绪,却不便询问。
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下方众巫的歌舞,已然到了gāo cháo。
歌声苍莽辽阔,响彻云霄,舞姿张扬狂放,恢诡恣肆。
听其歌,观其舞,似乎回到当初先民从蛮荒之中走出,筚路蓝缕,以天地为师,以神灵为师,一步步将人族部族,发展壮大的场景之中。
从无到有,从弱小到强盛的过程,伴随着多少血泪,后人无从得知,但是在这歌舞之中弥漫的情感,却足以令人动容。
便是姬考这半个巫,都看得心神激荡,更不用说,其他这些纯粹的巫祝了。
甚至有些巫祝,眼眶之中,都开始发红起来了。他们的心中,不断回忆起自己这一脉的先祖,是怎样与各种敌人斗争,将巫脉代代传承,将人族步步壮大的。
此时已是夜间,明月高悬,照彻四方。
朦胧清丽的月色之下,却难以掩盖众巫内心的激动,以及发自肺腑的自豪。
“诸位,论神之会将开,我等先如往常一般,共饮三樽吧。”
“这第一樽酒,乃是敬巫神。”
巫咸的声音,传荡在灵山之上,然后他一挥手,从他所在之地,飞出了近百个青铜酒樽,朝着各处山巅飞去。
这些酒樽形态各异,有龙形,有凤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