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明耐着性子说:“老关,我认为哈尔滨地区的同志,不管是城里还是城外的,都太保守了。你们过高地估计了敌人的力量,又过低地估计了我们自己的力量,造成你们的工作缺乏主动性。”
关云天最讨厌有人乱扣这种大帽子。“老窦,我们目前采取的策略是正确的,也是符合实际的,是经过血的教训换来的。”
“老关,我说你们低估自己的力量是有根据的,我认为你们对身边的抗日力量重视不足,团结不足。”
“对身边的抗日力量重视不足?老窦,你指的是什么?”
“比如对一些抗日的绺子,你们就没有重视起来。”
“对我们身边抗日的绺子,我们一向非常重视,都派人和他们联系过,能争取的争取,能合作的合作,怎么能说我们不重视呢?”
“我就知道有一个绺子想要投奔过来,可是被你们拒绝了。”
“哪个绺子?”
“赵二瞎子的绺子。”
关云天一口烟呛到嗓子眼里。“什么?赵二瞎子的绺子?”关云天的大嗓门一下子就高起来,“那就是一帮土匪!”
“绺子不都是土匪嘛。”
“土匪和土匪不一样,有逼上梁山的,有杀富济贫的,也有欺压良善、坏事干尽的,赵二瞎子的绺子就是彻头彻尾的土匪,是我们要镇压的对象,怎么可能团结他们呢?”
“他们毕竟打鬼子啊,对不对?只要打鬼子,就是我们可以争取的对象,其他的缺点,争取过来以后可以慢慢改啊。”
“争取?我们不是没争取过他们,可是结果呢?这帮土匪拿了我们的粮食和武器,转眼就投降了鬼子,反过来打我们,让我们吃了大亏。我们派过去的干部全都被杀了,卫生员牺牲前受到凌辱。这样背信弃义、毫无底线的土匪,我们能争取吗?”
关云天气得把手里的木头扔到火盆里。炭火映红了他满是络腮胡子的脸。
窦明尽量保持心平气和。“老关,我知道你们心里非常痛恨赵二瞎子的绺子,他们过去的行为的确可恨,可是,现在他不还是在打鬼子吗?
我们党和国民党,那不也是有血海深仇吗,现在怎么样,不也组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了吗?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求大同,存小异,只要他们还在打鬼子,我们就可以争取他们,国共尚且可以合作,何况赵二瞎子一支小小的绺子呢?”
“他们打鬼子?老窦,你错了。不是他们打鬼子,而是鬼子打他们。这里面的区别大了。他们倒是想投降鬼子,可是鬼子不要,为什么?就因为他们太坏了,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廉耻信义。
他们投降过鬼子,没多久,又杀了鬼子,跑到山上。他们这帮土匪,只顾眼前利益,为了钱,他们可以马上投降,同样为了钱,他们也可以立刻反水。
在江湖上,他们的名声早就臭了。老百姓恨他们,绺子嫌弃他们,鬼子讨厌他们,这种连鬼子都不要的人,我们能要吗?”
“我听说他们最近打得挺惨?”
关云天冷笑一下。“是挺惨。那都是因为松本提出的‘驱狗逐狼计’。赵二瞎子几次请降,松本就是不答应,他提出把赵二瞎子逼到我们游击队附近,让他们和我们死拼,这样鬼子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他把游击队说成是狼,赵二瞎子是疯狗,而鬼子伪军则是虎。用疯狗和狼斗,日伪军在周围,虎视眈眈,随时进攻。
赵二瞎子的队伍被逼到山下,他们没有粮食,他们就抢老百姓。山下的老百姓本来就穷,可他们还从牙齿缝里省下口粮食送给我们,赵二瞎子他们一来,老百姓的粮食都被抢光了,游击队的给养也接不上了。看着家门口的老百姓受苦,大家都非常气愤。”
“那就打。”
“打,当然要打。可问题是怎么打?赵二瞎子这帮土匪都是惯匪老油子,有一定的战斗力,我们去少了,他根本不怕;去多了,他转身就跑,我们一追,等在周围的鬼子伪军就抄我们的后路,我们好几次差点被鬼子包围了。
松本这招很毒。鬼子伪军不用上,用一个赵二瞎子就把我们搞的很难受。打也不行,不打也不行。”
“那你们有什么对策?”
“现在我组成了几支打狗队,每队七八个人,潜入山下,找机会杀了赵二瞎子。”
“成功了吗?”
关云天摇头。“赵二瞎子很狡猾,从来不单独出来,不是和他的卫队,就是和大部队在一起,他的卫队都骑马,打狗队找不到机会下手。”
窦明沉吟了一下。“老关,我倒有一个想法,可以破了松本的‘驱狗逐狼计’。”
“哦,老窦,说来听听。”
“松本想让你们两家死拼,如果你们两家联合,他的这条毒计不就不起作用了吗?”
关云天听了哑然失笑。“老窦啊,你怎么还惦记着争取赵二瞎子呢?我跟你说过,这根本不可能。特别是这次他们被逼过来以后,他们天天在山下杀人放火,老百姓被祸害惨了,如果我们和这样的人联合,老百姓会怎么看待我们,那些被土匪杀害了亲人的人怎么看待我们?”
窦明说不出话来。
屋里一时冷场了。
关云天用拨火棍拨弄几下火盆里的木炭,又扔进去几块木柴。
外面传来脚踩在雪上的吱吱呀呀声。
张大个几个人拉开门走了进来。
张大个一进来就骂开了:“他妈的,这帮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