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福王如此痛快的认罪,皇帝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触。他这儿子是早有准备吧,明知已经无法掩盖,却还心存侥幸。
他以为厉勉是干什么的?吃白饭的吗?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仅凭这一点,他就很让他这个当皇帝的失望!
皇帝冷笑一声:“你从十几岁掌管工部,十多年来,你运作中疏漏的银两还少吗?如此还能缺了用度,你的俸禄银子、你在各地工程周转中克扣的银子都做了什么?难道真想豢养私兵不成?”
事情被皇帝点明,福王心里倒轻松了,即使被皇帝说了养私兵,他心里也没多少额外的惊慌。如果皇帝真怀疑他养私兵,就不会在这里单独见他,而且还把这种犯忌讳的话说出来质问于他。
但该有的敬畏之心还是要有的,他依然做出震惊委屈的姿态,以头拄地,连声说道:“父皇明鉴,儿臣只是用那些银两扩展一些的买卖,同时也结交些朋友。因出手大一些,所以手中没有盈余。却绝不敢有养私兵的心思,万望父皇明鉴。”
如今只看皇上打算怎么处置了。也许真的像刘成之的意思,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暂时退离朝堂,韬光养晦一段时间了。
皇帝看着深深跪伏于地的福王,想着已经被亲卫营盯着的矿区和冶炼作坊。没有具体查实,却不知那些地方藏了多少铁矿物资。
“超出朝廷账册之外,涉案矿石和已经冶炼出的成品铁材,各有多少?”皇帝问道。
福王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敢隐瞒,据实说了。
这也隐瞒不了,东西都在那儿搁着呢。福王很怀疑,他的另一处矿石藏匿之地,也在厉勉的监控之中。
皇帝原本平淡的面色,听了福王报上的数目,立时变得凌厉起来,目光如炬,在福王身上来回扫视着。
他怎么敢!是什么养大了他的心,竟然敢私藏这么多违禁物资?他真当他这个皇帝是瞎的吗?
福王虽然没抬头,可是也有如芒在背的感觉,后背渐渐有了湿意。
“你好大的胆子。”皇帝的声音平静的让人害怕。
“儿臣知错,儿臣知错了,儿臣愿意接受父皇的任何惩治,只求父皇不要生气,父皇保重龙体。”福王听出皇帝语气中的冷厉和失望,根本不敢抬头,只能用这样苍白的言辞,提醒他们的父子之情。
可即使不抬头,他也能感觉到房间里凝冷的气氛,和皇帝那不善的气势。
好长一段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皇帝才再次开口,“好了,回去上折子称病吧。”皇帝这时的语气里,失望和灰心成分更多了些。
福王跪伏于地的身体几不可查的抖了抖,颤声应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他伏在地上没敢动,等皇帝再说些什么?刚才皇帝只说让他称病,没说称病多久,也没说他主理工部的差事怎么办?
还有他手里正在动工的两条木质轨道,这里面的事情还很多,若是交接不好,被人发现其中材料和劳工数量有不实在之处,他就又多了一项罪状。
只凭他隐匿的铁材和铁矿的数量,皇帝应该也不会只轻飘飘的一句称病了事的。也许皇帝还会震怒喝骂,到时,他也有机会再多说几句。
可皇帝接着只说了句:“好了,退下吧。”
福王当即僵住。父皇真的什么都不说了。若是父皇把手边的茶盏、卷宗、甚至镇纸什么的砸在他的头上,他或许会好受一些,起码父皇还能对他发脾气。
可皇帝没有。
一双靴子站在他目力所及之处,并不是皇上黑缎绣明黄龙纹的靴子,是张存海走了过来。
张存海躬身说道:“殿下,老奴扶殿下起来。”
…………
瑾融把福王那个手下的信息泄露给厉勉,就把所有相关人手都撤了回来。
厉勉不比旁人,机敏的很。既然该做的事都已做了,现在紧要的就是谨慎再谨慎,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否则他就会把自己也栽进这趟浑水里去了。
他只是猜测福王的事会在这几天发动,却不知就在今日。
皇帝嫌他们兄弟三人,散朝时走得太快,可他比福王走的还快,仅次于脚步匆匆的太子。所以他并不知道福王被叫进御书房里。
他只记得,在这多事之秋,他还是躲远一些比较好,免得被父皇的怒火波及。
所以,他才把这些日子全副的精力都在了溪秀苑,放在了唐大官人的四季景上。时刻关注溪秀苑的工程进度,还有唐大官人那个庭院日渐一日的没落。
另外,东泽营造行和叶欣仪的事,也需要有个结果。他的事情不少呢。
当日他大包大揽,不让叶欣颜过问是哪家挖广厦营造的墙角。主要原因当然是因为他看好溪秀苑这份图,想把这个园子据为己有。而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察觉到这里面好像有韩玉芳的事。自己府里的事情,被那个刁钻的女子查到,他会很没面子。
他禹王爷罩着的人,也有人敢谋算,当他是死的吗?
关键是,禹王妃搅黄了江大奶奶的赚钱大计,又折辱了那个不好惹的女子,他总得做点什么做补偿不是。最起码也不能让她想起,那两首曲子也是个可以赚银子的好做项。
…………
太子步履匆匆的离开,不是因为他有别的什么重要事情,只单纯的不想在这个让他觉得沉闷的地方多呆片刻。
他已经当了三十多年太子,从他还不懂事的时候,就是国之储君。刚十岁出头,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