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确想起什么时候听过汪桥这个名字了。前年,豫远郡机械作坊的汪桥带着工匠来京城,指点工部官员和匠人使用螺纹车床。
再之后就是叶家丫头几个月前在御书房伸冤的时候提过他。也是那个时候,保护工匠专利,鼓励工匠在器具和手工业上多多创新被叶家丫头提出来,才有了之后的诸多事情,也有了今天他郁闷之下的畅园之行。
可是汪桥?
皇帝微微皱眉,汪桥这个人,在皇帝当时的感觉里,天赋有之、勤奋有之、领导能力有之,唯独没有人品。世交长辈的齐友年对他有知遇之恩,把他从偏远之地带出来,之后又带来京城。可还没等站住脚,他就另觅高枝,背弃恩主。
皇帝掌管天下,在他看来,只要有才干,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他是什么人都要用的。可也仅仅是用他的才干而已。
汪桥这个人……也仅仅是在某一方面有才干而已。
皇帝看向叶欣颜,问道:“那汪桥背弃齐家,你居然还把他的未婚妻留在营造行继续做事,是否不妥当?”
若叶欣颜仅仅因为周碧瑶可用而留下她,也算合理。可刚才所见,叶欣颜和那周碧瑶甚是亲近,这完全不符合叶欣颜的人设,这丫头可是睚眦必报、不肯吃亏的主儿。
福王制作售卖营造器具,那是律法都判定她败诉的,她为了讨要好处,甚至敢孤身跪在午门外给施压。
而汪桥不但背弃齐家转去别地,还把他在齐家掌握的所有技艺泄露给新东家。按照常理,叶欣颜和齐家不是应该和汪桥恩断义绝吗?周碧瑶是汪桥的未婚妻,自然能置身事外。
若说叶欣颜有大肚量,会理智的就事论事,不计较周碧瑶,皇帝是不怎么相信的。
面对皇帝左一眼右一眼的怀疑目光,叶欣颜看起来有些为难,说道:“那个,陛下您也知道小妇人……”她觉得这话不妥,就停了停,同时看见韩延回很是不屑的斜蔑着她,你谁啊,人家皇帝陛下就能知道你什么了?
瑾融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她怎么往下说。早就对她说过,做戏要做全套,周碧瑶是不能留在齐家了,结果她就是不听。
叶欣颜立即就恼了,这要不是汪桥被他和江一凡安排去做卧底,她怎么会失去左膀右臂,面临如此困局,连周碧瑶都要留下,依仗她作为大帮手。
……额,失去左膀右臂的根源好像不在瑾融和江一凡身上。
娘的,还有赵氏,有你好看的!
“……哦,陛下您不知道,小妇人实在是没什么朋友,平生只和周碧瑶相处甚好。而周碧瑶的确精于营造文书,她很珍惜在齐家做事的这个机会,除了齐家,再无别家适合她做事。为了继续做营造文书,她和汪桥原本定于今年春季的婚事,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着落。”
皇帝和韩延回都是一愣,为了做事,连婚事都耽误了?这周家二小姐还真和别家小娘子不一样,怪不得能和叶欣颜相交甚好。
“若是那汪桥人品有污,而且他是个匠人……”皇帝没把话说完。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就算他是皇帝,也不好质疑人家儿女亲事。
可他实在不看好这桩亲事,这汪桥,不但身份配不上当朝四品官员的女儿,品行更是不行。亏他刚还夸过周秉义,怎么转眼就把女儿许给这么一个人?
叶欣颜正寻思着怎么把汪桥的做的事情栽赃给赵氏呢,皇帝这就提了话头,陛下简直太给力了。
叶欣颜状似为难,说道:“其实这些事不怨汪桥,汪桥不但手艺好,人品也是上佳。只是……”叶欣颜看起来更为难了。
皇帝下意识的接口:“只是什么?”汪桥好不好的,事实就摆在那里。你一个外人,这么为难是什么情况?
“那个,汪桥是遗腹子,他母亲年少守寡,二十多年只守着他这个儿子……”叶欣颜看起来犹豫,可说起来丝毫不打磕,把汪桥家里的事给皇帝说了,“……汪桥这也是没办法,总不好活活把他娘气死吧。”
汪桥离开之后的家事她是一点儿都没打听过,也的确不知道。不是她不关心汪桥的境遇,而是很多事情改变不了,外人又不好插手,光是听着都会被气死。
她不闻不问是为了保护自己,免得人家赵氏活的好好的,反倒她被气死了。
可这并不妨碍叶欣颜把不好的事情往赵氏头上推,其中就有汪桥给福王做机械器具这事。人家寡母要死要活一定要他报答福王的知遇之恩,汪桥这个孝子实在不好不听母亲的话。
皇帝和韩延回瞪着眼睛听完叶欣颜的讲述,过了好半天,皇帝才干巴巴说了声:“这样啊,汪桥这,嗯,情有可原。”
叶欣颜立即就扬起了下巴,什么叫情有可原?说这么模棱两可的话不好吧?合着他们母子情有可原,我这里就应该受损失怎么的?
瑾融在一旁解释一句:“父皇说的是汪桥情有可原。”你不管不顾的给人家赵氏泼了一头污水,居然还因为皇帝一句没点明的话不忿了,真是。
历朝历代,孝道都是人伦大事,是为人的重中之重。赵氏做事可圈可点,却并没有太过奸恶之事。若是汪桥不听赵氏之言,赵氏即刻就被气死了,这……好像也实在不能勉强汪桥违逆母亲。
只是,汪桥已经如此难做,若是再因此把好端端的亲事黄了,也着实可怜了。
皇帝静默好一会儿,才说道:“周家女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