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轨道能大大减轻朝廷的财务负担,皇帝当然想尽量赶时间推行这件事。若是拖到年后十五开衙,再磨蹭上几天,说不定就是一两个月了。
朝廷官员做事,不是砍头和十万里加急,那总是故障百出的,还不如年前催一催有效果。
所以,皇帝陛下在朝堂确定木轨代替铁轨的第二天,就开始琢磨,安排靠得住的人,赶在年前把工程铺展开,年后再接着做,也就没了拖延的接口。
隔日下朝,皇帝把福王和工部尚书王贤留下,宣到御书房。
福王这几天正为他那些存货发愁。另外还在花心思和部署商议,怎么能在太子身上找出疏漏,宣扬开来,好给他赢得些时间,处理他手里那批烫手的存货。
木质轨道工程,他是一点热情都没有,也没分出丝毫精力去考虑。
当初做铁轨的时候,前期准备就用了很长时间,这木制轨道当然不能一蹴而成。他很没心情操办这个没油水的工程,更不管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完好。
有做熟了的铁轨不用,非得换木轨,就算工程耽搁,又能怪得了谁?
可是被皇帝宣进御书房这么一说,看样子是拖不了了,可他没热情怎么办?
木轨可不像铁轨,把石头变成铁轨,中间的过程和弯弯绕多了去了,也好伸手不是?可是这木头,你就是把它雕出花儿来,又能值几个钱?
人家福王十六岁就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当然不白给,心思只一动,对皇帝说道:“父王也知道,工程这种事情,尤其是过去没做过的工程,前期准备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既然父皇着急,那儿臣就回去收拢相关人士商量一下,看看这事该怎么做。”
皇帝不甚在意福王这明显的推诿。本来福王就反对使用木轨,反对的原因不言而喻。至于这个原因到底有多深多广,他暗暗叹了口气,自家的儿子,自家的江山,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看向工部尚书,“王爱卿在工部多年,以你的经验来看,能否年前把木质轨道工程的大体筹划定下来,做出个眉目。具体的细节,等年后开衙之后再行操办。”
王贤刚才听了福王给皇上的答复,本想着帮福王几句,把事情拖上一拖。可是听了皇帝的问话,却让他着实觉得,这根本就不用帮忙拖一拖,而是实在是做不下来。
“陛下容禀,木质轨道的确不是那么简单。木轨的制作工序和相互连接,以及固定方法,都和铁轨不一样。这个工程得从头做起,”王贤停了停,很是为难的说道,“年前这几天时间,恐怕……什么也做不了。”
皇帝皱了皱眉,“有那么麻烦吗?木轨的运输形式和铁轨一样,无非就是在把铁轨换做木轨,铁匠换成木匠而已。”
王贤苦笑道:“不是木工和铁匠的问题,而是铁轨和木轨的安装形式和制作完全不同。咱们总要商量、试验妥当才行。不是微臣推诿,确定一个工程的确需要时间。”
乾庆皇帝倒不是个一言堂的独断皇帝,回想铁轨铺设时,召集了轨道马车工程的熟手,也是用了很多时间才把工程文书做下来。
可是,照着之前的做法,原本定下开春实施的轨道运输线路,就得延迟一年。
福王看着沉吟的皇帝,心里动了动,说道:“父皇,若是父皇想开春实施这个工程,倒也不是办不到。”
“哦?”皇帝看向福王。
“木质轨道的试用文书是江一凡递上来的,铺设轨道的人,又有六哥名下机械作坊的匠人参与,把工程交给六哥来做,想来能快很多。”
皇帝的眸色沉了沉,朝廷计划铺设铁轨的时候,福王和太子都争着做这个工程。如今铁轨要变木轨,这就要往出推了,要推给从来没做过实务的瑾融。
皇帝阴沉着脸,扫了福王一眼,却没发作。
他没立即发作的原因,是福王的这个建议不算错,用熟手总好过用生手。
福王见皇帝的脸有些发沉,连忙又说道:“儿臣曾了解过,六哥手下有几个工事小吏做事很快,尤其是在规划方面,极其顺畅。再有,实施清河村木质轨道的齐家营造行如今正在京城,齐家和六哥很是熟识,六哥操办这个事情,正好顺手。”
“齐家?”皇帝好像听过这家人。
福王忙说道:“对,就是齐家,安国公孙女这几年栖身的那家人。六哥在豫远郡的别府园林,就是齐家施工做出来的。”
“哦,想起来了。”皇帝点点头。
福王连忙跟着说道,“所以说,六哥筹划这个事情很是顺畅,再用齐家营造行的熟手铺设轨道,那才是最快捷的。”
皇帝转头吩咐身边伺候的大太监张存海:“让人把禹王找来。”虽然福王存了心思,但朝廷的工程却不好耽搁。
瑾融听到皇帝传唤,想到散朝时留在皇宫的福王和王贤,心里猜测,大概是关于木质轨道的事情。
可是,试用文书已经递上去了,至于其余的事情,找他干什么?此类事情一直都是工部操持的。他才不相信,因为个少了油水的木制轨道,老七会让他安排人手进工部。
瑾融进到御书房,见礼之后,听皇帝把刚才的话一说,脸立时就黑了。
“父皇,儿臣从来没主持过朝廷的具体事务,这轨道运输是个大工程,又要民夫,又是众多官员参与,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儿臣,若是做不好怎么办?”
皇帝看着瑾融,这家伙居然敢给他放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