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已经是阴历腊月二十八,老爸老妈似乎放弃在春节前租到住处的想法,选定一家快捷酒店订了二十天房,安置好之后,便开始买东西,准备新年到来。
我的身体恢复的很不错,按照管床大夫的说法,照这样恢复下去,我应该可以提前出院,让我安心养伤,还说基本不会留下后遗症。
老妈就又哭得稀里哗啦,说我江潮命苦,从小家里就不富裕没享什么福,大学毕业后一个人在南京打拼,结果还没结婚却碰上这么一桩倒霉事儿,差点把命要了,说她和我爸对不起我。
我苦笑,无法纠正老妈的古怪逻辑。
但我却明白,如果一定要找出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人,目前而言,绝对不会是简约或者雨茗、岚澜,只有妈妈。
当代散文家张洁在母亲去世的时候写过一篇悼文,《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
这篇十几万字的作品我没看过,准确说,根本不敢看,我不愿意哭着读完它。
只一句,“一个人在五十四岁的时候成为孤儿,要比在四岁的时候成为孤儿苦多了。”就已经让我潸然泪下。
丧失亲人的痛在我姥爷离世的时候就已经经受过,因此,我很清楚自己在父母心中的分量和位置。
我的心态不知道是否和别的同龄人一样,我羞涩或者不愿意表达出对父母的深情,但我知道自己同样深爱他们。
这些恍惚的胡思乱想被老爹一声怒吼惊醒,他以其一惯的刚毅强势阻止我妈抒发情绪,在几个女人的泪眼婆娑中说,“行了,都别哭哭啼啼的,江潮不都好了吗?你们哭啥哭,搞得人心情不舒服,大过年的,都不许哭!”
于是雨茗、岚澜和老妈纷纷收住伤感,岔开话题,开始讨论怎样在病房渡过这么一个特殊的新年。
我和父亲没有参与其中,他问我,“江潮,你出院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没反应过来,以为老爹在问我如何处理个人感情。
“我是说…你也老大不小的,这样飘着总不是个事儿,得找个稳定点的工作了。”
“那您的意思呢?”
“要不就回嘉善吧,我找人看看能不能在学校历不够,肯定进不了教师编制,我托人问问教工岗需要什么条件,看能不能社招进去。在学校工作虽然清贫,但好在稳定,而且现在国家不断提高教师待遇,生活是不会有问题的…”
这个话题我妈曾经跟我聊过,但父亲的态度始终很模糊,从来不置可否。
今天他忽然主动和我提及,显然对我一个人在南京打拼不放心,更希望我能在他们身边。
见我没表态,老爸又说了一句,“江潮,我想通了,人这一辈子啊,必须看清楚自己的能力,不能和命运过不去!咱不需要杰出到名垂青史,只求能碌碌无为直到善终!小潮,你好好想一想,别急着否决,想明白再跟我说。”
我嗯了一声,表示肯定会认真考虑父亲的建议。
下午,风和日丽天气很不错,我被允许裹着棉大衣坐上轮椅,由雨茗推着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四处转转散心。
雨茗告诉我,这几天有一个叫陈倩的女医生来看过我两次,只是当时我都睡着了,对方便没有进病房,向雨茗问过我的情况,说有什么需要给她打电话,千万别客气。
雨茗问我陈倩是谁,我简单解释,突然想起还不知道倩姐和王涵的事到底怎么样了,我记得他们已经见过面,但很多情况陈倩并没有向我仔细说明白,因此我并不了解这件事的后续进展。
雨茗笑着说了一句,“哟,潮潮,你在苏州住个院还能和漂亮女医生搞到一起啊,你可真行!”
我不爱听了,斥责道,“你这话说的有问题,什么叫搞到一起?别胡说,多难听!”
“难道不是吗?”
雨茗不服气,问我,“潮潮,人家医生每天要接触多少病人?而且像陈倩这么出色的大美女,肯定有不少人想要接近吧,可她怎么偏偏就和你关系很好呢?你甚至不是她的病人,你是怎么勾搭到人家的?”
我没话了,确实,有些事情发生后想想都会觉得匪夷所思。
要是不是我一时义愤填膺又掏钱又殴打那个舍不得给老婆出车祸手术费的林华,陈倩也不可能注意到我。
而我委托陈倩帮我缴费,处理林华老婆侯玉珠的住院事宜,又无形中让我们之间时不时产生联系。再加上我因为陈倩大哥陈磊被光头金链男打得脑震荡住院,无意中撞破江海洋和护士长偷情,躲到陈倩那里…
一系列突发事件令人眼花缭乱,我和陈倩就算以前根本没有交集,也肯定会因此变得熟悉且亲密。
但很多情况我,而且牵扯到江海洋案,想坦白也不行。
最后,我索性直接耍赖皮,嬉皮笑脸道,“这就叫人长得帅天然有优势,谁让我江潮貌比潘安呢,人家美女医生不由自主被我男性阳刚之气吸引,所以就会主动关心我呗。”
“切,德性,臭美,不要脸!”
雨茗连着串损我,不过倒是不再纠缠我和陈倩的关系了,似乎她并不愿意听我说别的女人怎样怎样。
太阳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驱逐着冬日的寒冷从身体里离开。
微风袭来,雨茗停住脚步,转到我面前,蹲下身子,将围巾在我脖子上又缠了一道,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挑了挑眉毛,问她,“茗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