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再次鸦雀无声,只有门外乱哄哄的脚步声表明这里是很多很多人聚集的场所,是活物堆积的地方。
对,他们只是活物,我也是,都特么不是好东西。
“你,你谁啊,你丫的说什么呢!”
终于,婆家人,也不知道是那个丈夫的哥哥还是弟弟开口了,这家伙长得和懦弱男人有点像,只是多了一脸横肉,蹿过来指着我的鼻子开骂。
我看着他,寸步不让,“你有钱给她治病?没钱,滚一边去!”
病房内外很多了解情况的其他患者家属听我这么说,也是一顿鼓噪,帮腔喊着,“你们婆家人就该掏钱治病,就你们这样的,还特么是人吗?”
“不掏钱没资格说话,滚一边去!”
“就尼玛没见过你们这种家庭,良心都被狗吃了么?”
这货看到引起群愤,也不再吱声了,关键的,他没胆气儿应承我,治疗费用由他出。
我冷笑,无论因为什么,有钱或者没钱,他和他这一脉的婆家人已经丢掉了起码的人格。
“离婚!”
病床上的女子忽然坚定而绝然地轻轻说了一句,然后紧闭着双眼,不再言语,两行清泪顺着她眼角留下来,令我不敢多看。
“护士,两小时后我会带钱来缴费!”
我对护士说了一句,又转头对娘家人说,“你们现在就去办!听着,我看到离婚协议书,看到民政局的离婚证,钱我就掏!”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目的何在,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忽然控制不住自己非要出这个头。
也许那苦命少妇的纵身一跳,让我在那一瞬间里迷失…。
好吧,救世主或者恶魔,随它去。
终究有一天,往事都随风。
我缓步离开,留下一个不知道高大还是可憎的背影。
这时我听到身后的人群里有人轻声说道,“这个傻缺!”
我回头,想找出那个作死嫌慢的家伙,却看到不远处,陈倩正俏生生站在那里,目光如水。
陈倩远远地看着我,没有说话,而我也不无恶意地看着她,隔空相望。
我不知道她为何忽然又出现,也不知道陈倩看我的目光究竟是什么意思,也许也是在心里鄙视我是傻缺吧。
去他娘的,我江潮无所谓。
人群散去,娘家人追上来对我又是千恩万谢又是哭天抹泪,弄得我很烦躁。
最后我说,“你们赶紧为她办离婚手续,一手看证,一手刷卡。”
他们走了,凄凄惨惨戚戚。
陈倩走过来,高跟鞋的声音还是很张扬,一下一下敲打着楼道地面,就像什么东西敲在我的心口上一样。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陈倩冷不丁问了我一句。
我抬眼看看她,就像看一个怪物,雌性的。
也许她看我也是一样,只是我是雄性动物。
我觉得,和陈倩在这一瞬间心灵上的距离如此遥远,她根本不配白衣天使这个称呼。
“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就是亲手毁掉一个家庭!”陈倩见我没理她,又说了一句,语气有点儿冷。
“这样的家庭维系下去有个球用!”我恶狠狠地看着这个美女医生,觉得这一刻她的面目如此可憎。
“可,孩子总归能有一个可以朝夕相处的父亲!”她看着我毫不示弱。
“父亲?朝夕相处?”我笑了,呵呵的笑,显得很没礼貌。
“你要救人,你是好心,但你可以不用让他们离婚,”陈倩继续说,“事后他们一家人都会感激你的。”
看我似乎满脸不屑,美女医生有些恼,又加了一句,“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感恩戴德,也请你相信我!”
显然,陈倩知道这件事的主动权在我身上,只要我江潮吐口,那对夫妻可能就不需要离婚,事情的结局或者就会是另一个走向。
可我不想听,不爱听,烦了!
“要么你掏钱!”我看着她,寸步不让。
在我心里,对她的话完全排斥。这个小娘皮,漂亮话谁不会说,但终归一个意思不顶球用!
最后救人还是要靠钱的,十几万的数额的钱!
“你以为我掏不起?”美女医生显然火了,她看着我,满眼都是怒火和不满,“我们医院有规定,谁要想对病人施以援手,只要数额巨大也得私下里进行,并且在医院报备。”
我一愣,不知道医院还有这样的规矩。
陈倩又说,“现在医患矛盾很尖锐,你以为来就医的都是什么人,都是好人、善人,没有奸佞之辈?”
我听到奸佞之辈这四个字,很想笑,尼玛,美女医生竟然还是之乎者也的古文爱好者吗?
我没说话,等着她说下文。
“因为没钱看不起病的情况我见得多了,难道说每看到一次都要自己掏腰包么?”她看着我的眼神很有些鄙薄。
“这次如果我掏了,其他也有困难的病人该怎么办?我是开慈善机构的还是我是比尔盖茨,我陈倩能救多少人?”
想着她的话,我总觉得不对劲,但我竟无言以对。
美女医生最后看看我,“你要想做好事,那就索性做彻底了,你这样花钱救命但让人家离婚的做法太儿戏,幼稚、自私!”
说完,她头也不回走开,漂亮的丰臀在白大褂下面,夸张地摆动出一道道弧线。
我觉得,如此触目惊心!
闭上眼,脑子里回想陈倩的话…不对,我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特么的,”我骂了一句脏话,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