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这次为薄言把脉的时间长得令凤枫华心焦。
她强忍着想要询问的冲动,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却仍旧无法为彼此取暖。
好半晌,张岱才终于在凤枫华焦躁不安的视线中站起身来,一脸严肃认真,眼底带了几分凝重:“小姐,公子的身体……”
“怎么样?”凤枫华着急询问。
张岱顿了顿,才微微叹息一声:“恐怕,不大好。”
“什么意思!”凤枫华的神色猛地一沉,“什么叫不大好!”
她有些焦急。
看看薄言苍白的脸色,又看看张岱一脸的凝重,凤枫华一时紧蹙了眉心,胸口隐隐有一丝怒气在悄然喷薄。
张岱又一次沉吟半晌,似是在整合语句:“小姐,薄公子之前的用药里,似乎有,五石散。”
“什么!”凤枫华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张岱。
五石散……
这三个字,她也算得上是十分熟悉的了。
在毒之中,五石散可以算得上是最为阴毒的东西了。
这种毒,不似普通毒药一般在瞬间要人性命。
它会让人上瘾。
服食过一次的人便再也难以离开这种药物了,到最后连饭都不再吃,只日日靠五石散维持度日。
整个人也会变得异常消瘦,直至最后油尽灯枯而亡。
整个过程十分漫长。
普通的毒药,人们都会下意识地敬而远之。
而这种毒药,却是让人想要亲近,不停地食用。
“怎么会?”凤枫华不由呢喃,“他的药里怎么会有五石散。”
难以置信地看着薄言,凤枫华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
想起他那般惊才绝艳的潇洒肆意,她始终无法想象,眼前的人若是受制于毒瘾,那该怎么办。
薄言显然对五石散也并不陌生。
听到张岱的话,他心里也是一个咯噔。
但他却比凤枫华要镇定许多。
见凤枫华一脸担忧地看向自己,他轻轻一笑,朝凤枫华伸出手来:“华华。”
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心当中,顺着他的力道缓缓走到炕沿边坐下,凤枫华双眸紧紧地凝视着眼前的人。
是不是她明白的太晚,所以上天要惩罚她?
是不是因为她辜负了他太久,所以命运也要来折磨她?
他是那般洒脱肆意的人啊!
“莺歌!”越想,凤枫华的心便越是疼痛难忍。
她若是疼了,别人也休想好过。
她眼中顿时凌厉一闪。
莺歌应了一声。
凤枫华冷声吩咐:“去将杨家父女给我控制起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这对父女到底要干什么!”
她心里感念他们对薄言的救命之恩。
可这并不代表,她能够容忍他们害薄言!
这个人,她失而复得,珍视无比,又怎能容忍旁人伤害于他!
莺歌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张大夫,这毒,你可有法?”这一刻,凤枫华突然有些懊悔。
她对医术的迟钝,在这一刻竟这般地让她受制于人。
也许,她该下一番苦工,好好地钻研一番的。
张岱早已冥思良久。
听凤枫华询问,他却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小姐,此毒无解。这毒药是老阁主一次偶然之间所得,至今未曾配得解药。”
“那若是药瘾发作……”凤枫华没有再说下去。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兴奋地抬头看向张岱:“既然是瘾,便能戒!你说,是不是?”
张岱也是微微一愣。
半晌,他摇了摇头:“小的不知。但大抵应该是没错的。这毒之所以致死,也是一日日累积起来的。想来,只要能够撑过去……”
但前提仍然是,撑过去……
若是撑不过去呢?
寂静,不停地在空气中蔓延。
薄言却比两人都要轻松一些。
感觉到空气中的沉重,他轻轻一笑:“华华,别担心。我能撑得过去的……额!”
话音方落,他便是一声闷哼。
身体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几乎承受不住。
这阵剧痛在瞬间盖过心口的疼痛,向着四肢百骸蔓延。
上至发根,下至脚趾,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好似被重力碾压而过,痛得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握着凤枫华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再收紧。
凤枫华的手几乎变了形,她疼得几乎要叫出声来。
但是当看到薄言痛苦的样子的时候,手掌的疼痛便被一阵接过一阵的心痛压了过去。
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附上薄言的手掌,凤枫华目光温柔地看着薄言:“薄言,你怎么样?”
薄言微微抬了抬眼,他此时已经疼得开始全身发起抖来。
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看上去越发白的毫无人色。
他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瓣,眼泪鼻涕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流着。
看着这样的他,凤枫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人紧紧地捏在手心里,用力地揉搓着。
“没……没事……华华……我……我没事……”断断续续的话语,夹杂着上下牙齿不停碰撞发出地“咯咯”声。
张岱不忍再看,扭过头去。
凤枫华用力吸了一口气,冷静地道:“张岱,你先出去。”
他那样骄傲的人,一定不希望别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张岱点了点头,抬脚走了出去。
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