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灯辉映中,萧睿握着的那截铁丝盘绕住了整片高台,如似细密交织的蛛网。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但是那片繁密的铁丝会造成什么恐怖的场景我能想象。
可是我要怎么过去,若我硬生生的跑向他,恐怕半路就会被捉回。
怎么过去,怎么过去?
最后我咬牙,眼一闭心一狠,走不过去,跑不过去,飞不过去,我跳过去!
一个人能装疯卖傻到什么程度?那完全取决于她的脸皮和心智,脸皮我有,心智我无,所以注定我的装疯卖傻会惊世骇俗。
这么严肃血腥的场景,我却做了我这辈子最滑稽的一件事,我绷着脸,瞪着眼,双手贴着大腿,身躯笔直僵硬,一步一格的就朝萧睿跳了过去。
他躲在高台下,瞠目结舌的望着我,所有人都傻了。
一步,两步,三步……才跳到一半,蓝衣女人扬声大喊:“快拦住她!”
萧睿紧跟着叫道:“阳儿趴下!”
紧绷的铁丝顷刻弹断,银光急剧穿梭,风声呼啸如箭,强烈的弹力从高台上冲下。萧睿扑来抱着我趴在血地上,将我紧紧摁在他怀里,身后惨叫声乍响,飞溅的骨肉落至我们背上发上脸侧,这才是真正的血雨腥风。
他飞快拉起我:“走!”
原清拾和蓝衣女子旋身追来,萧睿拉起高台下的令一截铁丝,银光弹到他们身上,泛出紫色光墙,但还是将他们割伤了。衣袖腹背尽出血丝,蓝衣女子大怒着退了回去。
我趴在地上用衣袖将附近的尸骨血肉揽来一堆,吟念听月双泉引,黑雾腾空升起,萧睿不解:“阳儿这是什么?”
“防他们的玄术。我们走。”
一根悬挂彩灯的高柱却在这时轰然倒下,紧跟着噼里啪啦,所有高柱齐齐倒地,萧睿郁闷:“抽根线而已,这么严重啊。”
我停下脚步:“这是活动用的点天灯。”
千盏彩灯漂浮飞起,缠成一匹琥珀色的锦布。如似浩浩星河,将漫空映的迷醉如嗀海。
我眉眼一凝,将它们生生拉了回来,刹那光线刺目,所有人睁眼如盲。就这么一瞬。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捡起地上的断刃朝蓝衣女子猛扑过去,但她反应着实太快,长脚踢来,本该刺入她心脏的断刃遗憾的刺在了她的腹中。
我狠狠的跌摔在地,张嘴就是一口大血,我仓促爬起,凄厉的瞪着她,还欲再冲。萧睿拉住我:“阳儿我们走!”
“放开我!”这是难得的机会。
心中的仇恨和愤怒终于可以尽情的喷薄,我眦目欲裂,一颗悲痛的心快要毁天灭地。
原清拾被那些剑客缠住。其中一名中年剑客攻势最为凌厉,行剑如水,单看剑法丝毫不逊于杨修夷,可惜内力修为不够,否则原清拾根本不可能有朝我瞪眼怒目的时间。
蓝衣女子原地盘腿调息,脸色惨白。似有旧伤,这时忽的睁眼。凶狠的望着我,手中长剑被她顷刻化为玉笛。她冷笑:“月牙儿,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乖乖过来,否则这清州禾城就要彻底变为薪炭熔炉了,你的朋友,这些贱民,都将魂飞魄散,不复往生。”
萧睿紧紧拽着我:“阳儿!”
我双目通红:“让我过去!我去杀了她!”
明明杳杳飞扬的彩灯中,她执笛凑唇,一曲凄婉幽怨的曲子倾洒而出,有人叫道:“这是千世醉音!你这小丫头快给我过来!”
那脾气火爆的老头蓦然冲来,和萧睿一起欲将我强行拖走,我完全失去理智,像狂风骇浪中挣扎的木船。老头疯了似的打我的头,一连数十下,萧睿对他大骂,骂完后一记狠厉的手刀将我打昏了过去。
醒来软床温被,绫罗锦缎,我茫然的眨了下眼睛,转目看向房间,数十个丫鬟垂首立着,珠帘外有个来回疾走的男子。
“老爷,姑娘醒了。”
陈升的声音当即响起:“田掌柜?”
喉咙干涩,我喑哑道:“陈叔。”
他松了口气:“可醒了。”
小丫鬟端来参茶,我抿了口,搁在茶几上,抱着软枕静静的望着用西窗烛裁剪的幔帐,这种布皆是枫叶秋色,却像用了层珍珠粉淡淡裹着,像上了胭脂的美人。
一切像是个梦,但又不是梦,我闭上眼睛,生出一股哀凉。
顾闲花庄极大,陈升陪在我旁边,我怅然的望着铺在地上的清妍百花,每走一步足尖都能挑起一片花瓣,可见铺的多厚。
走到石桥上时,一个老人坐在对岸抱着酒坛饮酒,我走了过去,他打了个酒嗝:“小丫头?”
“我知道你,你不知道我吧?”
我捡起花瓣撕成两半,斜了他一眼:“周三恒。”
“哈哈哈!”
“一路敲我脑袋很爽吧?”
“一般爽一般爽,哈哈!”他叹了口大气,伸手比划了下,“当年你这么小,现在你这么大,真快啊。”
我将花瓣扔在湖里,看它们悠闲飘走,漫不经心道:“什么当年?”
“你们月家村呐。”他望向远处被夕阳覆住的山峰孤岭,叹道,“当年我和少爷过去时,你真的就这么点大,那时候可美了。”目光转过来瞅我,“谁想到你现在会是这个模样,真可惜啊。”
我愣在原地,怔怔望着他,而后猛的抓住他的胳膊:“你认识我姑姑?!你去过我月家村?!你是我姑姑派来接我的那个叔叔?!”
他被我摇得乱晃,酒坛里的酒如琼光四溅,却能依旧淡定的远目,仿若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