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打开的公文放在独孤如岳面前的案几上。
堂下,微生定隆拱手躬腰,献笑道:“大司空所料丝毫不差,大司马府果然不得不准了清查谍报余党的申请,所附名单全数通过,这一次,定能将大将军致于死地。对于忠心于他的那些个将领,还有其他对大司空不敬的人等,也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看清楚,谁才是大司马真正器重之人,谁才是未来的大司马继任人。”
独孤如岳用手慢条斯理地捋着颌下的三缕长须,面带笑容。听完微生定隆的献媚之言,颇为自得,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即日起,当按公文中所附名单进行海拿缉捕,声势不妨大些。这样一来,拿东野为民之妻也不会显得太突兀,更不会有人乱言,说是针对东野为民的。对了,他的落脚地,查实了没有?”
微生定隆拱手施礼,答道:“满州方面的密探尚未回报查实结果。但是另有一件奇事,需向大司空回禀。昨日,我府信使梅富贵前去大司马府呈送公文,送达之后,在大司马府的门房好友老张头小坐了一会。他看到一物,觉得有些奇特,今日闲谈此事之时,被我听到,觉得有些怪异!”
独孤如岳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却道:“哦,大司马府有什么奇物,说来听听!”
微生定隆拱手躬腰,道:“那梅富贵将公文送到大司马府,府中一干人氏不敢怠慢,立即呈上去了。不一会儿,大司马派了一名长史,带了几个军士出门,说是要去大司农府中取一物。未几,果然从大司农府取来一具极其雄壮健伟的熊罴标本,有一丈多高,甚是奇特。众人见之,皆为称奇,那熊罴标本居然全身没有一处刀砍枪扎的痕迹。梅富贵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完美高大的熊罴标本,今日在同僚间夸弄,被属下听到。我只觉得大司马看罢公文,却派人取来此物,背后似有深意,但属下愚钝,不能体会,特此向大司空禀报。”
独孤如岳闻听此言,瞪大了那一双金鱼眼,同时将手中端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案几之上,这一顿,力度有些大,只有六分满的茶杯,居然把茶水溅了现来。他也不管不顾,追问道:“此事确实?!”说完,也不待微生定隆回答,闭起双目,思索起来。瞬而,睁开双眼,笑道:“前日里,尝闻满州地方官府向大司农府中献上一具极其雄伟的熊罴标本,以信使所言,如此完美之物,定然是猎户赤手空拳将熊罴捕猎。这样一名满州猎户,从未听闻,须得万人敌才可。由此可知,此猎户多半是东野为民所扮,大司马想必是现了其中关联,才令人取此物观之。你着人调查此物的出处,落实商家,找寻猎户,多半就能确定东野为民的所在!”
微生定隆拱手施礼,赞道:“诺!大司空思维敏捷,料事如神,属下佩服!”
独孤如岳摆一摆手,却道:“大司马一见信函,就能联想到这具熊罴,我不及他多矣!此话不提也罢!”说完,拿起案上的毛笔,就着一张信笺,写了几行字,递给微生定隆,并道:“你随时留意满州方面的查实结果,一有东野为民的确实所在,即可按信笺上所言行事。需安排忠心可靠之人办理,调派人手后给他留下此行动指令,这些个指令你重抄一遍,不可用府中印信。须叮嘱办事之人,务必阅后即毁,切记!切记!”
微生定隆接过便笺,扫了一眼,献笑道:“大司空智谋果断,此番定能除去心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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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白山脉,无数雪峰,历经严冬,迎来新春。山脚下百草出嫩芽,枯木又长出新枝,唯有山头蔼蔼白,一如既往。
其中一座雪峰的山脚下,有一间松木屋,周边用松树板材围成了一圈过丈高的栅栏,砌成一个方圆数百平方的院墙,把那松木屋围在当中,隐约可见青烟缈缈。
东野为民和甄柳奇外出捕猎未归,伊李莎白正在随甄吴氏一道,操持家务及练习针线女红。
在甄家暂居数月后,孩儿们已渐渐长大。甄有炳及甄无霜两个孩子已十个月大了,能够立起身来,站在炕面上,扶着墙壁学习走路。而宝玉六个月大,已能坐起身来,只是头颅相比身躯而言,实在有些巨大沉重,重心太高,脖颈间力量不足,支撑不住。坐在那里,总是摇来晃去,惹人笑。但有时也会突然摔倒,引得伊李莎白大惊失色,急忙伸手去扶。
这一次,伊李莎白手中有活计,不及相扶,宝玉一下子平仰倒下。还好,炕面上被褥厚实软和,没什么大碍。但她仍是心疼不已,差点落泪。
甄吴氏在一旁,见她眼圈微红,双瞳湿润,好似要流出泪来,连忙宽慰道:“俗话说,小孩子三翻六坐。也就是说,三个月大的小孩子,就该能翻身了;六个月大的孩儿,就能坐起身来。能坐起身来,但仍是不会平衡身体,摔倒是正常的。再说了,宝玉身下有这般厚实的被褥,伤不着他,妹子无须伤心。老人常说,小孩子就是要摔摔打打,才能长得快些。”
她俩个说话间,正在学习走路的甄有炳和甄无霜,恰好从两个方向,扶着墙壁走到了一起。两人互相交错间,却因初学走路,动作拙笨,你拉我拽,一起跌倒,同时坐了个屁股蹲。想是有些许疼痛,两个孩子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甄吴氏急忙摞下手中正在给孩儿们缝制的夏衣,上前左手搂一个,右手抱一个,安慰起来。被母亲抱在怀里,两个孩子更觉委屈,伏在她肩头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