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驴哥将己心、度彼心,猜测金得培用意:“将军需得小心,莫不是派来的死士?索性斩了便罢。”杨万虎嗤笑:“一刀杀了,省事是省事,镇抚大人就不怕堕了俺军的威风?叫人笑话俺们无胆?”
陈牌子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多布置些扈卫,就算是死士,也没甚么作用。”
邓舍寻思片刻,金得培估计不会这么愚蠢。敌方的大将是那么好刺杀的么?而且他也自信个人的武力,道:“有请。”
不多时,亲兵引着个高丽士卒,带上帐内。他昂然不跪,碰着个木匣,睥睨诸将,大剌剌用汉话说道:“高丽西北面都指挥使,我大将军金,闻红头贼渠阿只邓舍面嫩无须、模样妖娆,不胜仰慕,特送来薄礼一份,请笑纳。”
就因了年幼,邓舍平时很注意,专门蓄的有须,又久经风霜,粗略一观,外貌要比真实年龄偏大许多。面嫩无须、模样妖娆云云,纯粹是诬赖。如果说“红贼渠”“阿只”还无所谓,“不胜仰慕”四个字,迹近调笑了。
堂堂一军主将,遭到如此侮辱。杨万虎勃然大怒,拔刀而出,就要跳过去砍了这个高丽士卒。邓舍毫不动怒,挥手制止,道:“呈上来。”木匣打开,里边置放了一件红色的女子丝衣。
这下子,不但杨万虎恼怒,包括黄驴哥在内,都是怒不可遏。邓舍仰天大笑:“金将军当是我司马懿么?”
他的确感到好笑,当时《三国演义》虽没写出,但这段故事史书有载,而且说三分的先生到处皆有,这一段儿故事,帐内诸将每个人都有听过。邓舍指点丽卒,笑道:“金将军束手无策,急病乱投医,竟然想出这么个主意?不知这是我中华故智么?”
那高丽士卒一眼不看怒火冲天的杨万虎等人,挑衅地乜斜邓舍,道:“我大将军金,有一句话,说给你阿只小儿听。你要是害怕不敢战,这套红衣就送给你,半夜里穿起来,傅粉描眉,跳跳舞、取取乐,也不枉了红贼阿只的花名。”
左车儿上前一步,道:“将军,高丽人辱人过甚。小人愿引军出营,好给他点教训。”杨万虎、黄驴哥纷纷请战。
邓舍道:“激将之法,诸位何必当真?”话虽如此说,不妥善应对的话,对士气会是个很大的打击。
自古以来,有很多因中了激将计而败亡的战例。那些将军们,大多身经百战,岂会不知对手施展的是激将之法?就拿眼前来说,左车儿、杨万虎,他们也知道这是金得培的计策,想激己方出战,既然知道,还主动请战,原因何在?就是为了士气。士气一散,不败,也变得败了。
邓舍皱了眉头,想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挥手叫亲兵先把高丽士卒带下,严禁他四处走动。那士卒是带着必死之心来的,邓舍不杀他,他反而楞了一楞,狠狠朝地上吐了口痰,昂出去。
陈牌子看出邓舍心思,凑上来,道:“将军怕不出战,会堕了士气么?小人有一计。”压低声音,低语几句。邓舍拍案叫绝,当即按陈牌子的计策施行,遣几个士卒快马赶回宁远。
离宁远三十多里,走得快些,半日可回。下午,士卒们带回了一个女子,交给帅帐。五大三粗,长相奇丑。邓舍吩咐,将金得培送来的红丝衣,裹给她穿上。描一个血盆大口,搽两颊*如堆。
叫出那个高丽士卒,堵了嘴,前边开路;选两个死士,押着女子,敲锣打鼓,送出大营。一边走,一边大呼:“藩邦高丽败将金得培,闻我军中此女艳丽无双,送红丝衣来聘,愿做我大宋女婿。我大宋上万户将军大人,深感金得培惜花意重,大方相送。”
军中无论汉卒、丽卒,指手画脚、嬉笑围观。那高丽士卒憋得满脸通红,可惜嘴堵着,一个字说不出。脑袋上绑了封邓舍的回信,只有一幅画、四个字。画是一头黔驴,字是:贻笑大方。
奉邓舍的命令,这些人出了营,不急着入德川。而是远远绕着城,走动一圈。争取叫更多的高丽人,看到这一幕。
这一招,对高丽人的士气打击不小。金得培偷鸡不成蚀把米,怒火中烧。形势逼人,不得不集结三军,倾城出击。邓舍早有准备,调了左车儿挡第一阵,杨万虎的后备军列在其后。组织了数百大嗓门,学得高丽话,高声朝对面喊:“大宋女婿,欢迎回门。”
却是把金得培来攻,当作了新妇三天回门。
高丽人士气大沮,金得培亲自冲锋前阵。监阵官排列阵后,敢退一步的,斩,攻击渐渐激烈起来。邓舍把帅旗移到前线。亲自指挥。
在接纳陈牌子之计,去激怒金得培的同时,他就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结果。文华国连连告捷,推进的顺利再一次出乎战前的预测;而德川数日不见有援兵增援,区区三四千人马守城而已。邓舍这几日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扩大战果,改堵截德川援军为一鼓作气攻克德川。
但是,一者军中老卒不多;二来金得培甚是谨慎,每次只有全部兵力的三分之一出城,留下来的守城人马不少,没办法用计取胜,所以犹豫不决。
陈牌子计策一提,他先想到的,不是反过来去羞辱金得培,而是金得培会不会一怒之下,减少守城人马,增多出城军队。如果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