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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军生乱,燕军欲救,元军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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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军中军阵里,常遇春遇乱不惊,他下令,说道:“打旗语,敲鼓!命左、右两翼继续向前。并遣人去燕军壁垒,告诉赵左丞,就说如果元军趁机出骑兵来犯我阵,便请他也即出马军,袭元军左翼,以作我之策应!”
统带两翼的是冯国胜、蔡迁。
见到旗语,听到催战的急促鼓声,他们两人反应不同,一个当机立断,一个微做迟疑,但是最终下的命令却完全一样:“继续向前!”
冯国胜是左翼,并传下军令:“敢有右顾者斩!”蔡迁是右翼,亦传下军令:“敢有左顾者斩!”军令传下没多久,常遇春的军法官分别赶至两军中,又宣读常遇春的军令:“禁狐疑。鼓声毕,若仍未接战,诸将皆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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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因赤答忽的笑容渐渐凝固,吴军的两翼虽然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又继续前行了。他扭头看了王保保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可置信。王保保喃喃说道:“竟不顾中军!如此悍然?竟不顾中军!”
望楼下,做好准备的骑兵将校遣人前来问令:“是否出击?”
赛因赤答忽转顾燕军阵地,看见在他们阵后的马军队似有向前调动的迹象,迟疑了一下,不甘愿地摇了摇头,说道:“吴贼两翼未乱,我骑兵纵出也不能胜。一旦不能胜,没有了足够的骑兵,就不好应对燕贼的马军。罢了,且先撤回军中,再等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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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军,望楼上。
潘贤二脸上变了颜色,说道:“常遇春单骑挑战,临危不惧;军后遇袭,处变不乱。军令一下,虽然中军不稳,但是两翼却竟能做到不顾向前!大人,你看到了么?吴军两翼数千的士卒,甚至没有一个扭头的!令行禁止至此,胆识、勇武至此!吴军有此将,吴军有此卒,隐若一敌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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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袭吴军后阵的五百元卒,如虎入狼群,皆奋勇拼杀。
吴军初时不备,被其连破两队。一队,就是五十人。五十人,五个九夫长;百人,十个九夫长。并有一个百户、一个副百户。十二个军官,眨眼间,悉数横尸。负责后军阵的千户率队赶来,与率领元卒的勇将对战,不敌,又被流矢射中,堕落马下,幸得亲兵拼死抢救,好容易抢了回去。
元卒一路势如破竹,都是敢死之士,浑然不顾性命,受了伤还往上冲,腿断了用手爬,手断了用嘴咬,势如疯虎。
吴军节节败退,不到半刻钟,连连丢掉了四五队。情势危急!两千人对五百人,要说兵力占上风;但是吴军的阵型乃是面向前方,种种的守御设置也都是放在了前边。军后一乱,确实不好抵挡。只调整阵型就不易。
后军的急报,接而连三,送到前边。
常遇春身边的诸将、亲兵俱皆惊惶。常遇春却稳坐马上,神色泰然,徐徐问道:“俺的军令可送去两翼军中了么?”
“已经送到。”
“请赵左丞协战的话,也送到了么?”
“也已送到。”
回答过他的问题,诸将你看我,我看你。
蓝玉上前说道:“将军!后阵大乱,告急求援之声接踵而至。将军为何却先令两翼不顾,继而稳坐阵前,不理不问?若后阵破,前阵必危。前阵危,则中军必失。中军失,则两翼必溃。末将请令,愿引百人援之。”
常遇春不置可否。
他又看了会儿两翼,见两翼快与元军接战了,这才转过马来,立在阵前,环顾军士,提高了音调,说道:“鞑子偷袭后营,是想乱我军的阵型。如果此时向后,徒乱自家阵脚,正中鞑子计谋,必败。诸军!你们大多都是家在江南。此为山东,去家千里,中间还有徐州、黄河为隔。如果战败,怕是连骸骨也无法送回故乡!只能暴尸荒野。但是,如果你们肯追随本将,不顾后军,向前力战,出鞑子不意,则必胜!胜,功名俱显!”
他接过亲兵递来的长枪,握在手中,目光炯炯,看着诸人,问道:“是想打胜仗?还是想打败仗?是想骸骨不返,还是想功名俱显?你们自己选择!”
诸将这才知晓他的意思。他却是想不管后军,率前军与两翼一同冲击元军阵地!后军生乱,不思守,反欲攻!胆气实在豪壮。
蓝玉热血沸腾,带头行礼,叫道:“末将愿随将军向前力战!”
诸将齐躬身行礼,叫道:“末将等愿随将军向前力战!”
前军的千余士卒齐声叫道:“宁胜而死,不败而亡。愿随将军向前力战!”宁愿战死疆场,也不肯因战败而亡。
常遇春乃身先士卒,遣别将往后军压阵,命蓝玉引百人居前先行,鼓主力随后而乘之,自将精骑急追两翼,大呼叫道:“虏军破矣!”
众腾踊争前。
目睹此状,燕军错愕,元军惊骇。
以潘贤二的好出奇险计,他也不敢想出这样的作战方法;凭王保保的血气方刚,他也不敢想到吴军能勇猛如斯!两个人都变成了结巴,一个忘记了言语,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眼前的所见才好,只能说道:“常、常十万。”一个抓住衣袖而不自知,连连说道:“常、常遇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