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此事,方米罕在盾牌的遮掩下,略微退了几步,半蹲着身子,抬起头,观看战场。益都军卒已和河南军的长枪手交上了战,因敌我两军都比较聚集,所以战线拉得并不是很长,只有百十步。喊杀震天。
敌我胶着。河南军的弓箭手、火铳手因怕伤着自己人,无法就近放射,只好对准了水、岸相接处,连续不断地施放矢、弹。
益都军的士卒还有少部分没能出水,接连有人中箭。然而,只要是没有被伤着要害,每个军卒都是悍不畏死,仍旧鼓勇前行。
登上岸边,顾不上休息,接着就奔赴战场。从岸边到交战处,还有一段距离,仍旧处在箭、弹的打击范围内。很多人在奔跑的途中又连连中箭,不过眨眼功夫,只方米罕目见,就看到四五个人栽倒在地。有的是面目中创,有的是腿脚挨箭。撑得住的,为不致影响士气,咬着牙,默不出声。可是像面门中创的,实在疼痛难忍,忍无可忍,出惨叫呻吟。
夜空瓦蓝,明月一弯。
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给湖水和岸上的林木披上了一层如梦如幻的外衣。“月明星稀”。夜空中,除了明月,只有寥寥的几颗星辰悬挂天边。一闪一闪地眨着眼,像是好奇地在看这场人间厮杀。高处不胜寒,历经千万年的岁月沧桑,它们却又像是无动于衷,纯粹冷眼观瞧。
月色、星光。湖水、林木。
杨四侧身避开从右侧刺来的一柄长枪,甩动左手盾牌,猛地砸在那枪手脸上。只听得一声脆响,却是砸断了那枪手的鼻骨。这个士卒吃痛下,下意识丢掉了长枪,捂住脸,痛呼不止。杨四放声大笑,迈步上前,右手握住枪身,枪头向下,枪柄朝上,狠狠捅入了他的肩胛骨内。
干净利索地杀了一人。他更不回头,只是叫道:“取人头!”
在他的身后,跟了有两个的亲兵。这两人有两个职责,一个是掩护杨四的背后与侧翼,一个是附带负责取被杨四杀死之人的头颅。
一人应声而出,快跑过去,俯下身,一脚踩在那死去河南士卒的胸前,一手拽住他的髻,把那死不瞑目的人头微微提起,长刀浅浅地插在地上,推刃切过。随着鲜血涌出,一个人头被轻松砍下。
然后,这亲兵将之绑在腰边,继续随着杨四往前奔杀。
后边有人疾奔近前,高声叫道:“将军令:命令杨四向前杀敌。无有军令,严禁后退一步,更严禁与敌勇将私斗。”
杨四嘿然,扭头瞥了一眼冯脱音的方向,恰好看到冯脱音一刀下去,连砍死了两个益都士卒。他恶狠狠地啐了口,道:“且让他得意。”转回,盾牌上举,挡住对面一人砍过来的长斧,顺势把长枪刺出,深入其腹。
他却不就拔枪,而是又将枪头在那人的腹内搅了一搅,及抽出时,一截肠子被跟着带了出来。那敌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又惊又骇,又是大痛,惨叫之声,直欲惊天动地,抱住肚子,跪倒在地。
“取人头!”
杨四身后亲兵,再又奔过去,一样施为,不等这个敌卒死掉,也懒得给他补上一刀,便这么活生生又将此人的脑袋切下。砍头砍得多了,动作就很熟练,丝毫不拖泥带水,行云流水也似。
战没有半个时辰,这两个亲兵的腰上,已各有两三个脑袋。人的腰围就那么大,若是杀人太多,脑袋拴不下怎么办?不要紧,杨四也有办法。到那时,就不要人头,只要鼻子了。
杨四这边所向无前,看似大占上风。但就总体的战线来讲,益都士卒并没有占多大pian宜。乃至相反,真正掌控着战场节奏的依然还是河南军马
河南军的列阵,前后有序。
杨四突入得是很快,已经冲过了长枪阵,接触到了刀斧阵。但也就是他冲得很快,后继的部队并没有能迅跟上。为什么呢?益都军是从水中登岸,抢滩作战,上了岸后,队形并不整齐。但河南军却早把阵势列得井井有条。以“齐”敌“乱”,优势在谁那边,一目了然。
方米罕一直在观察战况,当然也现了这个问题。他一叠声催促传令官,在战场上四处传令,试图把因为受到河南军箭矢、长枪等等连番打击而所以渐趋分散的部众再度集结起来。便在此时,他听到一声巨响。
急转头去,看见是从冯脱音处传来。
陈细普领了十来人去战冯脱音。陈细普此人,是平壤军校出来的,在军校时,他最擅长的是阵法。因见冯脱音勇悍,他知道拼勇力怕是敌不过的,所以指挥手下的军卒列成了一个小小的阵型。
乃是在战场上较为常见的三叠阵。
盾牌手在前,以抵挡冯脱音的陌刀;长枪手在中,趁隙刺杀冯脱音;刀斧手在后,待盾牌手、长枪手合力把冯脱音伤住、抑或弄掉他的陌刀,便就卷身袭之。陈细普则自用弓矢,在外围射箭。
所谓“阵型”,就是通过合适的排列,把士卒们的战斗力挥到最大。按道理讲,陈细普的这个阵型排的还算不错,用十来个人,列阵斗一人。胜算很大。但奈何冯脱音却不是只有一个人,他是西岸的主将,一入阵中,就有许多的亲兵、河南士卒来救。
尽管三叠阵外侧的刀斧手拼力阻挡,却因寡不敌众,终被冯脱音的亲兵杀散。冯脱音趁此机会,奋起千钧力,舌绽春雷,大喝一声,举刀把对面的两个盾牌手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