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城外的战事即将展开的同时,便在临汾的察罕府中,有一个小范围的军事会议正在召开。参加的人不多,李察罕、王保保、孙翥、李惟馨等寥寥数人而已。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海东已然对济宁路动了突然袭击,议事的重点仍然在大同的孛罗帖木儿身上。
虽然说,察罕与孛罗在冀宁路的争战也已经开始有好几日了,但是就像两个重量级的拳手在正式开打之前,总是会小心翼翼地互相试探,以更多地寻找对方的弱点一样,他们这两支强军也是如此。开战至今,除了少数几次的接触外,大部分的时间,两军还都是主要保持对峙的态势。
这种态势,从表面上来看对李察罕是有利的。因为至少到目前为止,孛罗帖木儿仍是进攻的一方,而李察罕则是守御的一方。对守军一方来说,敌人不动,当然最好。孛罗帖木儿客军作战,后勤辎重、粮秣军饷等等诸物都是需要从后方运输补给,长途跋涉、消耗很大。他几千人马驻扎在冀宁路外,如果长时间的不动,自然劳师糜饷,其次也对士气不利。
只不过,尽管表面上对李察罕有利,此时的李察罕却并无太多的欢喜之色。
为何?只缘他的敌人不是只有孛罗帖木儿一个。对他来讲,打孛罗帖木儿其实并非本意,之所以与孛罗帖木儿开战,他的根本目的实为益都。一天不打败孛罗,他就一天难以腾出手来、全力以赴地攻取益都。
故此,对孛罗帖木儿如今驻军城外、守而不战的架势,他深感头疼。
“这孛罗帖木儿究竟什么意思?五千人驻扎在我冀宁路外,来了已有十来日,却每天只是忙着挖沟、筑垒,偏偏就是不肯与我军交战。大帅,卑职怎么琢磨,怎么觉得其中必有玄虚!”说话者是李惟馨。只见他蹙起眉头,用两根手指捻着胡须,在室内转来转去,一副不得其解的样子。
孙翥接口说道:“不错,确实蹊跷!想那孛罗帖木儿精锐、敲锣打鼓,气势汹汹地来到,本以为他是想大打出手,却不料在城外五十里处便驻军不前。军,且其大同的储粮并不见多,应该以战决为上。却就停在城外,一步不前!……,大帅,此事很有可疑。”
李察罕盘膝坐在胡床上,微闭双眼,好像在听孙翥、李惟馨两人说话,又好像没有在听。过了片刻,他睁开眼,把手伸出。王保保将放在案几上的茶水递上,他接住,轻轻抿了一口,不急不慢,说道:“那依两位先生之见呢?请问两位,认为孛罗帖木儿此举,是蕴含了何等的玄虚?”
孙翥说道:“以卑职所见,孛罗此举的目的也许有二。”
“噢?”
“一则,也许他知道了大帅已从皇太子处得来密旨,所以按兵不前。大帅安排在大都的耳目,前数日不是有报,说在城中似乎见到了孛罗帖木儿的使者?没准儿,他是遣人求见皇上去了。要抗衡皇太子,就非得只有皇上不可。”
“你的意思是说?”
“所以孛罗驻军不前,是在等皇上的密旨。”
李察罕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其一。你说他目的有二,另一个呢?”
“其二,也许是他准备尚未充足。故此,只在我城外挖沟、筑垒,纯做守势。其目的不外乎在等后续援军的赶来。大帅放在大同等地的细作,接连数日来不是也多有急报,说孛罗在后方调兵遣将,看其架势,好似是打算将之都派来冀宁。”
孙翥提出的这两个原因,都是言之有理。
五千人打冀宁路,那肯定是难以打得下来的,而且李察罕更又得到了蒙元皇太子的秘密支持。要想更稳当地打赢此仗,孛罗帖木儿就非得两手都要硬不可。一手,是也从大都得来支持;另一手,增援攻城的军队。
李察罕不置可否,又轻抿了口茶水,问李惟馨,说道:“先生的看法呢?”
李惟馨是一个很有才干的人,素来深得察罕倚重。他不着急回话,反而踱步到悬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前,凝目注视良久,方才回转过身,说道:“孙先生所言甚是。孛罗帖木儿所以驻军不前,很有可能真的便是因为这两个缘故。只是,除此两点之外,卑职还有另外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
“只是卑职的一个想法,并不成熟。也许说的不对。”
“请先生只管讲来。”
“不知大帅是否还记得,多日前,孛罗曾遣出过一支军马,出大同往西而去了。”
李察罕不动声色,说道:“老夫记得。”
“孛罗这支出城西去的军马,据细作回报,也是约在五千人上下。至今,他们出城已有七八日,却消息、行踪全无。大帅在大同至冀宁路的沿途之上,连连布下了十几道的岗哨,遍布大道、小路,乃至山林、渡口,但是却也一直都没有能现他们的踪迹,就好像突然间被蒸掉了似的。……,以卑职看来,这支军马,也许才是孛罗按兵不动的根本原因。”
“此话怎讲?”
“凡用兵,以正合、以奇胜。孛罗虽然全赖其父威名,才侥幸立足大同,但到底也是厮杀阵里出来的,不可太过小觑。观如今冀宁路外的孛罗军马,竟然完全是以防御为主。岂有攻敌之国,以防为先的?卑职以为,很有可能,现在冀宁路外的孛罗军队不但是在等大都的圣旨、也不但是在等后续的援军,他们更是再等这五千出城西去的人马!”
“先生能说的再详细点么?”
“冀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