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个射得准的,竟起到了大炮起不到的作用,干掉了敌人的炮手。不过很快,新的炮手浑身披挂,接替上阵。十几个敌人士卒,举着盾牌,护在周围。
“城下将军,请听本将之言。我城池坚固,粮草充足,上万精兵,无数猛将。兵法云,十则围之。尔等远来,军士疲惫,区区万人之数,如何攻得下城?”城头赵都赤大声说道,替邓舍分析,完了,又道,“尔等攻之不得,我战之虽必胜,然万户大人不愿城中百姓不安。特赐传令,若是尔等缺粮缺饷,尽管言语,当尽力满足。如此,两厢罢兵,岂不两全其好?”
他这一番话,明里要求罢斗,暗中动摇邓舍军心。
邓舍闻之,皱了皱眉头。听躲在半截船底下的罗国器不紧不慢,回答道:“城上将军,所言差矣。甚么粮草充足,上万精兵,一派胡言,哄骗不住我等。不知你的底细,我家将军岂会贸然来攻?料来你还不知,便在我此时军中,就有你双城洪氏人在。你城中虚实,我家将军一清二楚。
“双城,本非你高丽之地,得之不正。不正者,守之无名。我大军急袭,自渡江以来,所过之处,你高丽州县无不望风披靡,迎降纳款。谅尔孤城,何当我常胜之军?何况我军之后,有数十万辽东大军,指日即。我家将军有言,以城降之者,官居原位;士卒庶民降之者,厚加赏赐。”
大炮轰隆、箭矢来往如雨里,他们两人互不相让,竭尽全力自夸吹嘘,贬低对方。交锋两三回合,赵都赤败下阵来,罗国器得胜回营。邓舍一笑,阵前对辩,落敌士气,当为大功。当下令陈虎记下。
结合洪继勋的城防图,火炮手研究双城城墙,选择了最薄弱的城门西边一角,做为突破口。两门大炮、火铳统统调集过去,集中火力,攻其一点。一时,石块激飞,城动池摇。这片城墙上的士卒站立不稳,狼狈窜开。
将近午时,壕沟填平了四丈长,十丈宽。邓舍传令,高耸在他身后的巢车上传令兵挥动旗帜,击响金锣,赵过率部下抢回填壕时战亡士卒的尸体,一并退下。接下来,轮到李和尚出马。依然把半截船顶在上边,几个百人队抬起填壕车,迎着炮石弓矢,冲到壕前。
七手八脚地展开架板,重重落在对面,荡起一片尘土。高丽万户姜忠祥亲自上了城头,李成桂立在他的身边。
他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城楼士卒搅动辘轳车,放下干戈板,垂落在城门之前。干戈板上裹有铁叶钉,厚重坚实,足以防遏敌人冲突城门。赵都赤举着令旗,挥动几下,一大队弓箭手集合起来,点燃的火箭,冲天而起,密密麻麻地向填壕车架板上落去。
填壕车一样用水淋过,暂时可保无虞。李和尚叫骂呼喝,驱使部下冒着火雨,冲过壕沟。留下两个百人队,扑灭火箭,护住架板不失。
前头射箭的杨万虎、陈牌子二人,杀得性起,一声喊,和手下三百人一起脱去上身盔甲。这些流人,人人黥面,个个身上都有刺绣,或者龙虎,或者雕鹰,盘曲身上,随着肌肉起张,宛如活物一般。有一些甚至遍体雕青,烟雾、矢石之中,披头散,看起来狰狞恐怖。
按照元朝法律,大盗被抓三次才有资格流放辽阳。由此可见,这批人都是惯犯,被放逐的地方又极其苦寒,待得时间一长,更增蛮野之气。无不是轻死之徒。
邓舍瞧在眼里,也不禁暗赞一声。陈牌子奔跑近前,一跪,仰头大呼:“将军大人,小人愿随李将军,一同过沟攻城!”
他和杨万虎在辽阳干了几个月打扫卫生、清理厕所的活儿,憋屈了一肚子气。转投邓舍,起初只是无奈选择。随后见他和沙刘二不同,并不重视是否教徒出身;军容也壮观,装备精良。而且,他们也实在是没其他地儿可投了,故此,陈牌子一再阻止杨万虎,落脚军中。
又听邓舍许诺,只要立功,不吝封赏。观邓舍言行,不像言而无信的人;所以,今番攻城,接二连三地踊跃请战。
邓舍当即点头应许。他也想看看这股恶盗的战斗力究竟如何。
此时城边,李和尚已经架起了两座云梯。云梯并不是简单的只有一个梯子,折叠的梯子下边造有车厢,置了六个车轮。车厢完全封闭,罩有生牛皮。移动云梯的士兵躲在里边,不惧弓矢。并且,云梯四围用收缴来的棉被并毡皮包裹,烟火箭丛,射之不透,点之不着。
轻鼓而进,重鼓则击。营中战鼓声音转重,李和尚挥刀斩落射过来的箭支,催促士卒登梯上城。两三个亲兵提起一人高的盾牌,围护他的前后左右。
李子繁亲自带头,十几个和尚百户、十夫长,用刀背撵逐部下,纷纷乱乱地上了云梯。面对这蚁附景象,姜忠祥、李成桂毫不惊乱,轻轻下令。城墙垛口中,探出十几支排叉木,对准云梯,狠狠推击。城下固定云梯的士卒,呼喊鼓励,和城上两向对峙,奋力稳住,使云梯不倒。
十几个爬得快的,到了云梯中间。
城墙左右突出的马面、城楼上,高丽士卒箭矢乱飞,把云梯上的红巾射落了好几个。马面又叫硬楼,平直的城墙建到这里,向外边突出几米,横走几米之后,再落回去,保持原先的平直。士卒们可以站在这块凸起的平台上,交叉火力,掩护城墙。
从高处落下来的士卒,惨叫着,撞入密集云梯下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