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云看到的红旗,正是李和尚的将旗。﹤
但是烟雾太浓,难以冲入。海东守卒并且在柴禾中夹杂有毒药,隔着大老远,就熏得元卒眼泪直流,咳嗽不断。郭云看见有两三个偏将穿着的有披风,命令他们取下来,撕裂成条,揉一团地上的雪,将之浸湿。然后分给左近的士卒,系在面上,蒙住口鼻。有些受不了呛、又特别悍不畏死的,甚至把眼睛都蒙上了。不多时,众人准备妥当。
披风有红、有黑。郭云转目四顾,见分到有布条的差不多百数十人,或疏或密的散落站在雪中,不管赤膊、抑或重铠,全都握紧了兵器,目光尽数集中。尽管因布条蒙住了脸,看不到表情,却只从目光,也便能感觉出他们的杀气腾腾。所有人屏气凝神,只等他一声令下。
“红的左边走,黑的跟俺冲。”郭云脸上蒙的也有布条,却是队伍分派成两支,当先冲入烟里。
若说烟气外的,还是黄昏;那么烟气中,就恍如起雾的深夜。什么也看不到,入眼昏昏沉沉。烟雾带有辛辣,刺激的郭云泪水长流。纵有布条的遮掩,却也挡不住口鼻疼痛。“飕飕”的响声,从他的脸边身旁飞掠而过,这是海东守卒射出的箭矢。郭云把铁锤放在眼前,半弯着腰,快步急冲。偷空往后瞧了眼,影影绰绰,元卒们紧随其后。
海东守卒射出的箭矢很密集,暂时没有射中郭云,不代表也射不中其它的元卒。郭云只听得身后闷哼、惨叫不断。他对自己的手下很了解,不用再去看,也猜得出来。闷哼的,肯定只是射中了肩、手、腿、臂等处,
而惨叫的,必然是或者中了面颊,或者中了别的要害。
他高声大叫:“往前,……。”他想说“往前冲,就快入了城内”,但烟雾熏入喉咙,呛得他连声咳嗽,下边的半句话只得咽了回去。
烟雾弥漫的范围不小,得有上百步。郭云才冲到一小半远近,眼睛就实在受不了,但是他却也真有足够的勇悍,眼睛睁不开,就闭上,凭着感觉继续往前奔跑。不时有重物坠地,掉在他的身边两侧,也不知是墙内守卒施放出来的甚么武器,又或者城头上跌落下来的敌我士卒尸体。
脚下绊住了砖石,他顺势往前一扑,单手按地,接着跃起。有箭矢射入了他的腿上。亏得腿上还有护甲未去,他看也不看一眼,随手拔下。他先前肩头受创的伤口,只经过了简单的包扎处理,此时鲜血又浸透出来。
但是,他却好似半点疼也感觉不到。他也的确半点疼没有感到。他的精神高度亢奋,他紧闭的双眼隐约感觉到了光亮。他试探着睁开了一点,简直仿佛成百上千的箭矢,迎面冲来。他看到那被撞碎的木女墙以及才堆垒了小半截的砖墙出现眼前。带着简易防毒护罩的民夫,本来正忙着砌墙,忽然看见他的出现,短暂的呆滞过后,惊慌失措。他穿过木女墙,飞身跃上矮墙,大锤左右开弓,连打倒了四五个民夫,挺身直腰,嗔目奋喝:“南阳郭云在此!”
铁锤回砸,碰落了七八支射过来的利箭,郭云跳下墙内。
十数丈外,有人问李和尚:“将军,该怎么办?”数百步外,姬宗周失色惊叹:“察罕麾下,竟有将如此?”就与察罕曾经问左右,郭从龙是谁人一样,邓舍也不由地转问左右,道:“此谁人也?”
洪继勋耳朵好使,听见了郭云方才的自报家门,回答道:“听他自称郭云。”邓舍夸奖称赞,说道:“真勇悍也!……,传令李将军,放他入城。”两个侍卫拨马疾行,奔至李和尚边儿,传达下令,道:“燕王军令,放郭云入城。若可生擒,要活。不能生擒,要死。”李和尚闻言接令,挥动军旗,矮墙边儿的民夫四散奔走,警戒的守卒退向两侧。
郭云引近百元卒冲入城内。
姬宗周喟然叹道:“察罕麾下,果然人才济济。”
济南,内有杨万虎、外有赵过,抵挡不住王保保与虎林赤。泰安,内有陈猱头、外有高延世,此两人的骁勇堪称益都之雄,奈何不了李惟馨与阎思孝的区区万人。东南沿海,地长南北数百里,关保五千人,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不过五天,就尽数沦陷。
战事展至今,历数海东多次的战绩,能拿得出的手也无非一个郭从龙,一个高延世。
因高延世的关系,察罕斩了部下的一员将佐胡安之。郭从龙倒还不错,先重伤貊高,再雪夜破文登。当然了,攻克一座小小的文登城,或许无法与关保五千人取东南相比,但这毕竟关系到了以后战局的展。算扳回了一局。除此之外,连邓舍赖为臂膀的赵过诸人,却俱皆乏善可陈。
而现如今,察罕麾下,又一个名声不及王保保、关保诸人的郭云,居然也竟如此的悍勇!
邓舍笑道:“老匹夫帐中固然人才济济。我海东却也毫不逊色。便不提阿过、从龙、万虎,不知姬公可曾闻听过我平壤文华国、辽阳陈虎,以及关北张歹儿、辽西李邺诸人的名号么?援军不日将至,我料此数人必定有随军而来的。到时候,我海东诸将的风采,也还要请姬公点评点评。”
他这几句话中,带有点批评的意思。言外之意,教姬宗周不要急着感叹。等援军到了,且看海东的威风。
姬宗周知道失言,他性子谨慎小心,生怕就此惹了邓舍的不满,忙恭谨答道:“文将军坐平壤,提调两省之地。陈将军镇辽阳,数次大败纳哈出。张将军屯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