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二十年,冬十一月。≥≦
蒙元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兼知河南行枢密院事、陕西行台御史中丞察罕帖木儿久攻泰安不下,留李惟馨、阎思孝部围困之,亲率主力,分以偏师,克莱芜,走淄川,奔袭益都。军马络绎,烟尘滚滚,旌旗蔽天,前后三十里不绝于道。
守淄川者,海东旧将,名唤王十二,上马贼的老人,素以善战出名。察罕军先锋貊高,一战克之。俘虏三千,尽数坑之。又斩王十二头颅,并及胡安之级,一并用盐腌了,送与益都。
胡安之死,因其未没能在限定的时辰内,击破高延世与李子繁的营垒。察罕令出如缮薄2⑾扔盟的脑袋祭了旗。随后依旧改调貊高的另一员部将谢雪儿统帅其军,继续围攻高延世,不过这一回,没有再要求克,只与李惟馨、阎思孝等的任务相同,包围了事。
察罕杀胡安之时,貊高等诸将多有为之求情的,列觉胡安之历次所立下的功劳,请能免死,为马前驱,也好让他待罪立功,不致死的这般没用用处。
察罕当时大怒,说道:“吾帐中勇将,何止百数!八万虎贲,又哪个不是敢死决绝之士?类如胡安之辈,车载斗量。纵立有微末的功劳,杀之有何可惜?且又,胡安之,不过爪牙耳。爪牙之用何在?为吾杀贼!既不能杀贼,留下何用?”决意斩之。
他之所以这么做,除了类似像胡安之的武将,他手下的确极多,死一个毫不可惜的原因之外,别有另一个真正的意图,不外乎以此来宣示三军,警惕诸将,使其不敢不努力向前。通过泰安、泰山与济南的战事,他已经看出了海东军与山东旧部的不同之处。实在并非易与之辈。他久攻泰安不下,士气难免疲惫,不得不杀人以振奋军心。
此时,再把胡安之的级与王十二的脑袋一并送与益都,则为的又是恐吓海东军将。看看他的军纪有多么的严明,并表示他一定要攻克益都的决心。
朱元璋多次赞他用兵狠辣,果不其然!军马尚且未到益都城下,威中诸将,接到王十二、胡安之两人级的当天,自万户以下,无不悚然。唯独洪继勋不以为然。
时近薄暮,续继祖、李和尚、毕千牛、郭从龙诸人,披挂铠甲,齐来王府,晋见邓舍。并姬宗周、罗李郎等文臣,也装束整齐,一起同来。
洪继勋也在其列。他姗姗来迟,最后一个才到,半分没有沮丧的模样,喜气洋洋。不等邓舍开口,他先跪拜在地,三叩而言道:“臣为主公贺喜!”邓舍正为王十二的阵没而伤恸,闻言举,问道:“何喜之有?”
洪继勋笑指胡安之级,顾盼诸人,说道:“胡安之,彼之勇将也,向有威名。今老贼却未及战而先斩之,是可谓昏聩杀人,自断爪牙。俗云:狗急跳墙,兔急咬人。老贼技穷可见。故此,臣为主公贺喜。”
邓舍太息,说道:“却可惜了王十二。”
即传令,吩咐祭奠王十二。并遣人携珍宝珠玩,价值万金,往去察罕军中购王十二的躯干。务必要求得全尸厚葬。他两人一唱一和,一个打击察罕,一个笼络军心。有一个共同点,皆神色自若,仿佛半分没把察罕军至的消息放在心上。诸将方才因此稍定。
姬宗周往前一步,道:“果如主公所料!
“老贼居然真的有胆舍泰安、济南不顾,驱十万众,浩荡东行。现今淄川已陷,贼众随时可至益都,而我海东的援军还没有渡海。再又,泰、济沿线交战正酣,我山东地面,已实无一兵一卒可以来援。
“贼势强盛,我军孤城。敢问主公,计将安出?”
堂外远天,有闷雷滚过。这雷声,从益都与察罕接战起,便一直响个不停。然而,却从来没见有半滴雨水落下。时已入冬,雷声不息。邓舍微微望外瞧了眼,心中想道:“却也纳罕!”冬天打雷,很少见的。
他没回答姬宗周的问题,问诸将,道:“察罕军行至何处了?”
“昨日过的淄川。料来现在或已过河。”
淄川与益都间,有一条河水相隔,名叫淄水,北流入海。淄川与另一座齐北名城临淄的得名,即皆由此水而来。齐国时,晏子一桃杀三士,这三位勇士的坟墓,以及齐威王等田氏四王冢,也都在此河水沿岸。齐威王是战国七雄之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很有名气。
邓舍每入一地,案牍军事之余,常与文臣们考古访幽,对这些周近的古迹都是非常熟悉的。
察罕没来时,他或许有时会稍感紧张。而今察罕来了,他反倒镇定下来,刚才居然还有空儿去琢磨冬雷。这会儿听的“淄水”两字,又不由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个念头,想道:“晏子一桃杀三士。三士虽有勇力,在晏子的眼中,不过一个勇夫,死不足惜。察罕杀胡安之,又何尝不是如此?成大事者,不可心慈。”
又想:“齐威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我初至益都,方才履足中原,站脚未稳,便骤逢强敌。嘿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邓舍扶案起身,从容言道:“察罕既或已渡河,我军备战便是。彼兵来,我将挡。彼水来,我土掩。何用计为!”召李和尚上前,道:“察罕军由西而来,我城北临河,他的主攻方向定在城南。城南诸门,交由你来防守。”把防守的主要任务交给了李和尚的定东军。
李和尚应命。
又召毕千牛上前,道:“城北有河,不可不防。趁察罕军马未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