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千牛答道:“精挑细选了三百勇士,郭将军在昨日便已潜上岸了。”
“即去通传,令他立即展开行动。千牛,你也准备一下,赶去益都吧。”
“是。”
三天后,王士诚亲率益都主力,兵马两万,号称十万,敲锣打鼓、张扬旗帜,浩浩荡荡地出了益都城池。他们走后的次日,颜之希与益都三友悄悄返回城中,与颜之希等前脚接后脚,毕千牛化妆成个老农模样的乡下人,也接着进了益都城。
色目人玛乐格虽然远去了大都,但他所在益都开设的酒楼却依然还在照常营业。毕千牛担着一挑木炭,哪儿也没去,进了城门,便直奔酒楼而来。酒楼里的伙计全都早换成了通政司的人,毕千牛寻着帐房,对上暗号,自有人取走木炭,帐房引着他来入后院。
那帐房不识得的毕千牛是为何人,问道:“老哥既是奉殿下之命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殿下有何命令?请讲。”
这帐房在通政司任的职位不低,毕千牛却不肯对他说,只道:“不知李知事现在何处?烦请姐夫且去将他请了过来。殿下的命令,俺只能当面告之与他。”
“姐夫”,是当时陌生人之间一种普遍的表示尊敬的称呼,好比现在的“同志”。一边说,毕千牛一边取出信物,是个青翠玉佩。通政司有明文规定,凡见此物,如见燕王。拥有此物的人,不管有何吩咐,通政司上下都需得无条件服从。那帐房验过无误,肃然起敬,心知这位貌不惊人的老农,定然是位了不起的海东大人物。
不多时,李生接了急报,匆匆忙忙地过来。他与毕千牛本就相识。要说起来,毕千牛身为邓舍的侍卫队长,海东高层不认识他的,还真一个也找不出来。
李生又惊又喜,打了那帐房出去,问道:“主公有何命令?居然劳动毕将军亲自前来!”不等毕千牛回答,他隐隐已经猜到,赶着又问,“可是,……,可是到了那桩大事要动的时候了么?”
毕千牛神色庄重,缓慢地点了点头。便仿佛春雷炸响,李生顿然心跳不已。
他堂堂海东高官,甘愿隐姓埋名,在益都卧底的这许多时日里,每日间殚精竭虑,在海东对益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短短的时日内,硬生生无中生有,打造出了一个四通八达、触角无孔不入的庞大情报网,其中的艰险辛苦实在不足与外人道也。他这么卖命为什么?所为的,可不就是这一天么?
他激动的话音都带起了颤抖:“主公有何指示?”
“三条命令。先,把这封信转交给任忠厚,呈给王夫人看。其次,配合、掩护郭将军部入城。最后,配合、掩护郭将军部出城。另有一句话给你,主公特别交代,此次行动,事关全局成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主公又说:南方有鸟,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李知事,看你通政司大显神威的时候到了!”
“通政司上下定不计牺牲,不惜代价,誓死不辱主公之命。”
毕千牛交给李生的信,半个时辰后,即由李生亲手转给了任忠厚。午时前,出现在了王夫人的案几之上。
信上言道:“前日锦州大捷,得珍宝两件,欲赠娘子。计算日程,五天后,我的使者便能给娘子送至。我有个提议说给您听。如今扫地王亲提诸军,将要去征伐前线。城中的军心或许会不稳当,何如借此机会,娘子干脆举行一次夜宴,把珍宝出示给益都文武观看,如此,一则合了古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意思,二来也可示娘子之有暇,有利稳定民心。娘子以为如何?”
王夫人还能以为如何?她的一点芳心早牵在了邓舍的身上,邓舍说什么自然都是好的。何况这个提议,本就很有道理。她当然欣然从命,翘足以待,等邓舍的礼物送来。
在邓舍擒贼擒王的计划中,王夫人这一环比较关键。她既然答应,接下来就顺利非常了。把全部的计划关键一环放在王夫人的身上,这好像有点孤注一掷。其实,邓舍素来谨慎,做事一向两手准备。若王夫人肯答应,则自可智取;若王夫人不答应,也没关系,他还有后手,大可以采用强取的手段。
日落月升,月落日升。
通政司开足马力,所有的关系尽皆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把郭从龙并及那三百勇士悉数运入了城中。运人容易,运盔甲难。在此其中,李生苦心经营的情报网络挥了巨大的作用。无须细说,不必赘言。
五天后,海东使者到。
两件礼物,一件为翡翠枕头,一件为舍利子。放在一处,霞光万丈。王夫人十分欢喜,当夜,大摆筵席,遍请益都文武。续继祖、田家烈、高延世等尽数出席。只有陈猱头因该他轮值、戍卫的缘故没有到场。
宴席上,王夫人盛装妆扮。觥筹交错,酒过三巡,她用锦盒红布装了枕头与舍利子,由两个美貌的侍女端着,款款绕着堂内转了一周,呈给诸人观看。
田家烈等肯来,全是看在王士诚的面子上。
王士诚出城有五六日了,才传回军报,已经到了河间府,并与杨诚部、海东杨万虎部胜利会师。攻打飞狐、蔚州的战事即将就要打响。田家烈等人虽远在后方,对此却都是极为上心的,敷衍了事地观赏过,例行公事也似的称赞几句,就有人想要告辞。
烛光飘摇,晚风熏然。
海东的使者高座席前。田家烈突然现,陪伴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