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商讨间,有一人快步走了进来。
众人抬头看时,却是洪继勋。但见他眉眼带笑,似是碰见了什么喜事也似。——,因为邓舍把城中政务与军中杂务,并及增高城墙、修筑堡垒等诸般事务全部一股脑儿地交给了他,故此他没有参加军议。
他手中拈了两份军文,微微朝诸将拱了拱手,对邓舍兴冲冲地说道:“主公,好事也!臣适才接连得了两份军文,一份从辽阳来,一份从上都来。主公且请猜猜看,讲的都是何事?”
他没头没脑的,忽然来了这么两句。邓舍微微一愣,他的思路还在程思忠与孛罗的身上,自然先想到了上都。他说道:“一份从上都来?好事?可是程元帅城中乏粮的情况,得到了好转么?”
“非也。”
甚少见洪继勋卖关子,邓舍顿时来了兴趣。上都还能有好事?不是乏粮的窘状得到了好转,就必然是漠南的元军出现了变化。他问道:“然则,可是漠南鞑子有变?漠南没有坐镇一方、有足够威望的鞑子统帅,莫非,……,鞑子出现了内乱?”
“哈哈。虽不中,亦不远矣。”
洪继勋展开上都传来的军文,呈给邓舍。邓舍一目十行,匆匆看过,拍案大喜,又将军文递给了雷帖木儿不花,环顾诸将,说道:“岭北的鞑子阳翟王拥众数万,裹挟当地的几个宗王,起兵反了。”
这阳翟王,堂中诸将都有耳闻。
此人乃窝阔台大汗第七子灭里大王之后,世镇北藩,是蒙古的一个宗王,黄金家族的直系后裔。中原内乱以来,岭北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本来元帝去年就曾下诏,命他们起兵南下,帮助剿灭红巾的。却叫阳翟王以为有机可趁,“肆为异图”。
岭北的居民,尽为蒙古部落,保持着游牧的风俗,散则为民,聚则成军。因此,他短短的时日,便聚集起了数万的军队。其实,阳翟王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竖起了反旗,只因为上都孤城深入,在漠南、漠北的消息并不灵通,故此最近才刚得知。
雷帖木儿不花倒抽一口冷气,霍然起身,仓皇间险些把案几上的茶碗撞掉,他急声说道:“漠南、漠北的重镇,没有强过上都的。阳翟王反,他由岭北而入漠南,要想进入腹里,先攻打的定然便是上都。这,这,……,何喜之有?”
“阳翟王或许会如雷元帅所言,先攻打上都。但是试问雷元帅,如果真的出现了这样的局面,屯军兴和的孛罗该如何自处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这?”
是呀,一边是红巾,一边是造反的阳翟王。面对如此的形势,孛罗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他是会眼睁睁看着上都落入阳翟王的手中,抑或是会立即起兵,抢在阳翟王攻打上都之前,先把上都攻克占据呢?
如果从军事角度来看,当然是前者为上。坐山观虎斗。先等红巾与阳翟王拼出个胜负,然后坐收渔翁之利。但是,元帝会给孛罗帖木儿这个机会么?即便给了孛罗帖木儿这个机会,孛罗有胆量冒这个风险么?
阳翟王可与红巾不同,他是窝阔台的后裔,当之无愧的黄金家族,在漠南、漠北颇有号召力的。如果坐视他攻下上都,漠南、漠北的蒙古部民会不会转而支持他呢?哪怕这个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孛罗也绝对没有胆子来承担如此严重之后果与责任。
即使从他自身的利益出,他也不会做出这个选项的。北有阳翟王,南有红巾,侧有辽东,大都与他的部队夹在中间,下场如何,不言而喻。
雷帖木儿不花恍然大悟。
左车儿也同时猜出了洪继勋与邓舍不忧反喜的原因,他说道:“难怪孛罗帖木儿按兵不动!说不定,他比咱们更早得知的消息。这会儿他屯军兴和,迟迟不动,是不是就有这个因素在内呢?”
“不是‘说不定’,而是肯定!孛罗之所以迟迟不动,绝对就是因为阳翟王。甚至,他此次突然兵攻打上都,弄不好也是因为这个阳翟王!”
“洪先生的意思是说?”
“阳翟王起兵作乱,这是何等的大事?上都程元帅部情报不灵,大都则不然,它定然会在第一时间得知。
“那么,正如雷元帅适才所讲,阳翟王要想南下腹里,肯定要先攻取上都,以免去后顾之忧。吾料鞑主无非有两条应对之策。一则,即刻遣大都军马北上,压迫阳翟王不得出岭北半步。二则,遣一上将,抢先一步展开对上都之攻势,断其后路。待夺取上都之后,再联合大都军马,从而两路合攻,一举将之剿灭。”
洪继勋转过头,对邓舍说道:“为了证实臣的判断,臣已经遣派快马,急往兴和西部打探去了。只要现有元军大部队北上的迹象,那么,臣的判断就敢说确实无误了。
“……,不管怎么说,孛罗的真实意图,他为什么突然进攻上都,又为什么战也不战,退又不退,尾两端,观望不定,我军现在才算是一清二楚了。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尚请主公早下决定。”
邓舍为了显示稳重与老成,近日正式蓄起了胡须。他抚摸着下巴上修剪整齐的胡髭,从欢喜中慢慢平静下来。
他道:“以目前的局势来论,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也无非就是两策。要么我军先动,先制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