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士卒簇拥下,两人定睛观看,见岸边飞奔过来一骑。
马上骑士个头似不甚高,有雾气遮掩,瞧不清楚面容打扮,只隐约见他挟有长弓。那金镛既为武官,倒不甚害怕,反手抽出腰刀,上前一步,若有若无护住了洪彦博,开口喝道:“来者谁人!”
在箭矢射程之外的地方,来人止住坐骑,马鸣萧萧,一声长嘶。这人高声答道:“北边来客,有急事,求见南阳侯!”说着,丢下长弓,跳下马来,往前走了两步,伸开双手,以示身上再无别的兵器。
金镛与他对话,两人说的都是高丽语,听他如此回答,暗暗纳罕:“北边来客?”看了洪彦博一眼,见他也是一脸的茫然,问道:“侯爷,他想求见您,见是不见?”
洪彦博心头疑云大起。
他自从海东返回,这是头一回停靠岸边,一路上从没下过船,更没上过岸。这人怎么知道船上有他?
要知,多年来倭寇扰边,不乏活不下去的高丽贱民,乃至良民竞相投靠,甘愿为之引领道路,做为内应。邓舍得海东后,边疆不靖,高丽国力大衰,倭寇之患越严重。这丰州不仅地处海边,而且山也多,林也多,早听闻多有盗贼,不可不防。
他掉头四顾,茫茫雾海,可不正是埋伏的良机?
他问放哨的士卒:“远近可见有船只出没?”
“除了咱的船,没见别的。”
听那来人又高声说道:“小人有紧急情报告之,事关机密,岸边非说话所在。恳请侯爷见俺一见!”
洪彦博犹豫了会儿。金镛道:“这人单人独骑,却不像是盗贼。自称北边来客,……,噫,莫不是海东?”
他与洪彦博出使平壤,借口寻访故友,见过李春富、朴献忠等人。
彼此交谈间,他曾略微提及高丽王并不怪罪他们的投降。并且,他们在王京的亲戚朋友也没有一个得到牵连,过的依然很好,暗示他们是否该做些什么?虽然当时李春富、朴献忠对此置若罔闻,但说不准会暗中有所心动。
金镛越想越对,劝说洪彦博,道:“即便来的盗贼,我船上有精兵数百,区区一人,也起不了甚么作用!他既说有机密要事,侯爷不妨一见。”
洪彦博点了点头,转身先入舱中。金镛指挥着士卒,放了来人上船,搜了他的身,随后也进入舱中。
舱内点了烛火,一扫舱外雾气,照的一室明亮。两人观看,但见来人五短身材,其貌不扬,最吸引人的地方,一双眼珠黑多白少,亮晶晶,精光四射。这人在七八个士卒的虎视眈眈中,镇定自若,拜倒,道:“小人刘旦,拜见两位大人。”
“刘旦?”
“张德裕张大人,两位可认得么?”
“久闻大名。”
“小人便是他的随从,一同出使去的平壤。在平壤,得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有关高丽。我家大人说,贵邦素与我国有舅甥之情,驸马之亲,命小人寻找机会,好告诉侯爷知道。无奈邓贼看的紧,直等到两位大人走,也没找着机会。
“我家大人看不事儿,次日也即离开。小人半路上悄悄溜走,日夜赶路,追赶侯爷。好在天降大雾,天公作美,侯爷的使团海上耽误了时间,行走不快。故此,小人虽走的山路,累死了两匹马,却也终于在这里追上了侯爷。”
洪彦博与金镛面面相觑,一个不敢相信,一个猜错了。两人呆了呆,洪彦博道:“辛苦刘壮士了。不知是何惊天动地的大消息?请讲来。”
刘旦跪在地上,挺直了腰,眼转滴溜溜往左右一转,闭口不语。他这架势,分明叫洪彦博屏退侍卫。洪彦博踌躇不决,道:“舱内众人,皆为本侯之心腹。刘壮士不必多疑,但请讲来。”
刘旦怀中取出一件东西,呈给洪彦博,道:“这是我家大人的信物,命小人交给侯爷,以此证明身份。”
洪彦博拿来一看,是个玉佩。他似乎记得,元旦庆典日,见张德裕腰上佩戴的,正是此物。当着邓舍等人的面,张德裕还曾经拿了这玉佩,夸夸其谈,吹嘘得自某地,是唐时的遗物。今日想来,他那时的这番举动,定然有意而为的了。
洪彦博确定了刘旦的身份,轻轻交还玉佩,吩咐侍卫们退下。
他起身,亲自扶起刘旦,请他入座,笑道:“本侯有些印象,……,对了,似乎庆典日上也见过你。对,对,你当时就跟在张大人的身后。噢,刘旦,好名字。”他拱了拱手,“辛苦壮士了。”刘旦相貌平常,他记不住在情理之中。
金镛道:“难为壮士,走山路赶得上俺们走海路。不知是何情报?快请讲来。”
“贵邦与海东,是否签订了一份和约?”
“不错。”
“侯爷以为,这和约,海东有几分的诚意?”
“这,……”
“实不相瞒。我辽阳行省与海东邓贼,也签订有一份和约。只磋商细节,就用了四五天的时间,其中谈判的难度,料来尤甚贵邦。但我家大人,对这份和约,根本就没抱有一丁点的希望。”
“壮士此言何意?”
“邓贼狡诈。他的海东行省,西邻沈阳,东有高丽。辽东、海东当前的局势,正是三分鼎立。我家大人对小人说道,他从不曾听闻,三分鼎立而可以长久保持和平的。更不曾听闻,贪婪的虎狼,会不出去吃人的。
“邓贼,即为虎狼之辈。就眼下来说,海东强,而沈阳、高丽弱。邓贼要想吃人,上策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