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便穿过了广宁与闾阳。
黎明时分,将近抵达义州西侧、闾阳东侧的大凌河,不远有座山,唤作青山。邓舍传令,借山体的掩护暂作休息。此地距离武平,约有一百四五十里,邓舍军中有备用马匹的不多,保守点计算,两天可到。
冰河如带,沃野如原。忽有斥候打马奔来。
他奔驰极快,马鞭不停地抽打,毫不可惜马力,驰奔入军,他来不及跳下,拽着缰绳任坐骑打转,高声叫道:“报大将军,义州失陷,潘平章部半数阵亡,余尽散逃。”
“何人破之?”邓舍一惊。
“兴州张居敬。”
“见没见有武平、惠和鞑子的旗帜?”
“不曾见到。”
晨风冰冷,卷起山上的残枝浮土,洒落下来,落了山下众人的满身。早晨的阳光,冷而不热,映照得数万人盔甲闪亮,战马成群。邓舍不自觉地握住了腰畔的马刀,刀柄寒彻入骨,他浑然不觉。
“将军,义州失陷,我军打武平、惠和的打算,可就落空了。”6千十二忧心忡忡地说道。
没有义州,邓舍即便打下远在百余里外的武平、惠和,也成了孤军。孤悬在外,中有张居敬、世家宝相隔,他出、出不来,他退、无处可退。战无可胜,败则覆灭的局面,转眼落回在他的身上。
有人切齿痛骂,道:“潘诚那厮,太不经打!才几天?义州就丢了。”
“刘平章守了几个月没丢的城,换了潘诚,五天都守不住!”
“刘平章何止守,他几次反击,全获大胜,杀了多少辽西的鞑子!潘诚的人,连群残兵败将都抵不住?饭桶!简直饭桶!”
沙刘二有三万人,潘诚派来的只有一万人,但就不指望他攻,怎么连五天都守不住?邓舍没去过义州,却也听探子讲起,沙刘二真将城池打造得铜墙铁壁一般。
邓舍自问,别说万人,只要五千人,即使张居敬倾巢来攻,他也足可以守上个一月两旬。义州陷落,太不可思议,没人想的到。
“将军,该怎么办?”
军马既出,无功而返的话,士气必然大落。可义州陷落,武平、惠和显然也打不成了。
“要不,咱改道去打义州?张居敬才克城,我军出其不意,必获大胜。”
“打义州有个鸟用!达不成歼灭鞑子右翼的目标,还要面临辽西鞑子的攻势,甚至,武平、惠和的鞑子也会来夹攻,咱们可不就真成老潘的刀了?”
听着诸将讨论,邓舍倚马远望。
远近群山莽莽。
近处的牵马岭,远处的巫闾山。牵马岭林木深邃,势极险峻,行者必下马攀援乃得过,故得其名。巫闾山在广宁西,舜封了十二座山,它即为幽州之镇山。其山掩抱六重,山麓有石门,两山屹立如门,数十里外也可以看见。有溪中出,岩壑窈窕,峰峦回合。
冬日冷冽,群山苍茫。山顶冷,积雪月余不化,远望之,宛如浮在云端,寒重广宁城。
义州失陷,等于辽西防线断裂,辽西的军马随时可以出来。他们出入自如,可屯驻不动,威胁邓舍部。可联合右翼、主力,三军围攻广宁城。
到那时候,战场的主动权,就不在邓舍的手中了。他若助广宁,顾忌左翼辽西。他若防辽西,又有广宁前线的元军主力,不免投鼠忌器。
叫过来探马,邓舍仔细询问。
他下了决定,果断命令:“派信使,催促李邺营行动。埋锅造饭,两个时辰后,攻义州。”决定既下,不再犹豫,他抽出马刀,做暖刀的预备,心中记下此次的教训,一点失误,半点纰漏,丝毫的考虑不到,便会影响到全局的成败。
如果说神兵天降真的存在,就是邓舍出现在义州城下的样子。
张居敬根本没料到就在距离他三四十里外的山谷中,竟然藏着两万新到的骑兵。昨日,他带了兴州、大宁的主力来攻的城,攻城前,有探查过方圆五十里,怎奈人算不如天算。
追击溃逃红巾的士卒尚且没回来,见许多来犯骑兵的马下,悬挂很多的级,料来那些士卒们已经阵亡了。城中的一些街道还留有没来得及撤走的敌人负隅顽抗,不时有短暂的巷战。费了好大劲儿烧毁的城门,黑洞洞敞开着,像个熏黑的笑脸,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走运。
“这叫什么事儿?”
他瞠目结舌,看着邓舍的军马耀武扬威,三两下解决掉城外的小股元军。“那谁的大旗?”他揉了揉眼,不可置信,问侍卫。
“邓。”
张居敬险些吐血,又是邓舍!他兀自记得,他与世家宝辽东双壁的名号,头回玷污便在邓舍的手下。当时邓舍采用河光秀的计策,扬尘破敌,他一败涂地,更差一点成了俘虏。
一个横枪跃马的少年将军,驰骋城外,搭弓射箭,箭矢如电,擦过张居敬的耳朵,射中城头的大旗。他高声喊道:“我乃双城总管,今麾十万众,来救义州。彼等城外军马已被尽诛,尔等疲卒,谅非我的对手,上天有好生之德,何不投降?降者不杀。”
看不到边际的无数骑兵,漫天遍野,在城外风驰电掣,尘土飞扬,卖弄骑术。
邓舍开弓,则三军振军旗而蔽日。邓舍举枪,则三军扬枪戈而齐呼:“断竹、续竹,飞土、逐敌!”大呼之声,响遏行云。夹杂战鼓惊天,号角动地,城墙为之震颤,胆弱者股栗跌倒。
一人相呼,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