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负手踱步,道:“你回去后,告诉赵过,务必要与他们搭上线。给他三天的时间,来办这件事儿。”
“是。”
“广宁、沈阳有无异动?”
“小人来得仓促,沈阳不知道,但广宁没有动静。关平章消息封锁的好,要不是胡将军逃到了盖州,赵将军怕也不会知道的这么早。”
邓舍点点头,道:“路上雪大,你辛苦了,下去休息会儿。事关紧急,没办法叫你休息太长时间,两个时辰后,你就起身回去。我有封密信,等下会有人交给你。记住,只给赵将军一个人看。”
那信使应诺而出。
风雪堂外,邓舍时而沉思,时而抬头观望地图,他负在身后的手,提着刀鞘,下意识地敲打地面。当、当、当,刀鞘碰触青砖,出的声响沉闷、单调。堂内的亲兵们,一个个闭嘴无声。
这个变化来得太突然了,邓舍一下子措手不及。
柳大清、胡忠,他埋伏在辽阳城中的内线,就这么忽然没了。两万多的杂牌,如果运用得当,很强大的一股力量;如今,他却用不成了。他深知关铎的手段,也许一个月,要不了两个月,这两万多人,就会被他彻底地消化。
此消彼长。
舒心的日子才过了几天,原以为残兵败将的辽阳,一日间,再度成了严重威胁。该怎么办呢?邓舍没有成算,但他知道,他的计划必须提前了。绝对不能给关铎充分的时间,要打乱他的步骤,把祸害捏死在胎中。
一个又一个的办法,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有的可行,有的不可行。他反复斟酌,再三思量。堂中的火盆,盛满了木炭,劈劈啪啪地燃烧着;热气腾腾,寒气入不进来。他转回案前坐下,些许的雪片,随风拂入室内,还没落下,就融化了。
第一个办法,多派快马,驰往辽东,把辽阳生变的情况,公布于众。
这个办法,好处在使得关铎由暗转明,促使潘诚、沙刘二、纳哈出做出反应。刚刚平静下来的辽东,势必要因此再度掀起滔天巨浪,关铎也就没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但坏处也有,他鞭长莫及,仅有盖州的一万余人马,消息若是公布了,怕是争不过潘诚等人。
邓舍摇了摇头,提笔在纸上划了个叉,否定了。
第二个办法,命令赵过不惜一切代价,联合辽阳营中双城本部,里应外合,趁其局面未定,拿下辽阳。
太险。关铎嫡系三万余,戒备森严,难度太大。再说了,用甚么借口呢?当然,借口不重要,可即便拿下了,他用什么守?没准儿头天拿下,第二天潘诚或者纳哈出的军队,就开到了城下。
邓舍提笔,再划了个叉。
第三个办法,稳扎稳打。
装作不知道,使些小计谋,一方面由赵过时不时去骚扰一番,比如天寒,送给辽阳点东西甚么的,分分关铎的神儿,叫他不能全神贯注地改编操练;另一方面,联系内线,不动声色地集结部队,时机成熟,突然袭击。
邓舍举棋不定。究其本心,他倾向第三种办法。
其一,柳大清等人一死,辽阳军中不会没有不满的人。其二,辽阳城中、军中有内应。其三,辽阳刚打一仗,部队损失惨重,城墙修葺未毕。其四,突然袭击,出其不意。从人和、到地利、到天时,结合各方面的优势,他有八成的把握。
然而,拿下辽阳事小,如何善后事大。这一仗,一旦开打,就代表双城与辽阳的决裂。先,大义上说的过去么?
邓舍仔细考虑,得出了结论,人心在他,不在关铎。关铎出卖潘美,是为暗通鞑虏;宴杀柳大清,是为吞并部属;指使钱士德内乱,或许为假,但邓舍要说是真,谁来分辩?
只需要一个好的檄文,大义的名声就可以十拿九稳。
其次,拿下辽阳,如何善后?
辽东一盘棋,拿下辽阳,不代表就万事大吉。现在有辽阳顶在前边,纳哈出、潘诚、沙刘二、甚至搠思监这些人,邓舍不用太操心。拿下辽阳后呢?双城立刻站在了风口浪尖。比资历,不如潘诚;论实力,不如纳哈出、搠思监。
要知道,双城虽有十万军马;地盘大,邓舍不可能把所有的人,全开进辽阳。是的,赵帖木儿去了沈阳;有奇氏的牵线,与搠思监也有密信来往,但他们可信么?就看看纳哈出耍弄关铎的那一手儿,不容小觑。
狼毫的毛笔端,一点墨汁滴下,在纸上浸染开来,就如堂外的雪,飘摇不定。
邓舍犹豫不决;其实他又早已下了决定,就在他召张歹儿、庆千兴回来的那一刻,他清楚的明白,什么才是最佳的选择。他想起了洪继勋,只知道在南边,具体位置不清楚,问道:“洪先生,现在何处?”
“不在德川,就在平壤。”
“再派信使,往去催促。”他需要的,并非洪继勋的意见;他需要的,也不是洪继勋的支持。他需要的,是洪继勋周密的思维,敏锐的判断。思维周密,可以预测情势展;判断敏锐,可以定下对应策略。
……
洪继勋没在平壤,也没在德川。
信使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回双城的路上。古代的能吏可以日判百案,洪继勋与他们不相上下。自双城至平壤,沿途十几个州县,罢黜官吏、提拔候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