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渊厉声责问回荡在营帐内,死一般的寂静,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祖父,谁要造反?”营帐内四人齐齐回头,视线落在战绯身上,魏渊厉声喝道:“哪里来的黄口小儿,军营重地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给我赶出去!”
两名侍卫刀刃出鞘,朝战绯围拢过去。
陈雍沉声喝道:“我看谁敢!军营中不听帅令,依军法处置!”
两名侍卫立刻顿住步子,朝魏渊看去。
魏渊怒极而笑,威胁道:“陈将军好大的官威!今日之事我必写信告知李公公,上达天听!”
陈雍不为所动,泰然处之,抬手送客:“请便。我陈雍一日不死,西北军就要听从将军令。”
魏渊怒极:“好!”转身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等到人都走光了,陈雍伸手按了按额头,疲态尽显,烛火下,一向挺拔宽厚的背脊微微佝偻着,战绯惊觉对方已经是个五十来岁的老人。
齐诺上前一步抱拳道:“将军,属下已将小公子平安送达。”
陈雍摆摆手,沉稳道:“一路辛苦,早些回营帐休息罢。”
齐诺却接着道:“将军,属下有一事禀明,属下一行人途经龙溪山,遭遇了那一代的悍匪,虽然并无损失,但是龙溪山山匪为患,人人惶恐,不除不足以安民心。”
陈雍沉吟半晌,声音里透着无可奈何和疲惫:“龙溪山地势险要,地处西戎和齐晟交界处,是一处兵家要地,龙溪山悍匪盘桓此地几十年,朝廷派人几次围剿皆失败,而且伤亡惨重,本将军数次出兵试探皆无功而返,龙溪悍匪也是本将军的一块儿心病,眼下西戎进犯,确实腾不出手剿灭山匪。”
齐诺心知陈雍所说的都是事实,当即拱手道:“若他日大败西戎,请将军派属下出兵剿匪。”齐诺年轻英俊的面容坚毅无比。
陈雍欣慰道:“好!我齐晟多些你这样的有志之士,何愁边疆不平,外敌不破!”
······
等到帐中只剩战绯和陈雍两人,陈雍叹了口气,眉眼写满疲惫,战绯觑着他青白的脸色,问:“外公几日没休息了?”
陈雍招手让战绯去他身边:“妃儿,你相信人定胜天吗?”
战绯:“我不知道人能不能胜天,但求尽人事,听天命,换一个问心无愧。”
陈雍垂首细细思索品味战绯的话,半晌,豁然开朗,笑道:“好一个问心无愧,妃儿尚且年幼,竟有这般聪慧豁达!是外公魔障了。”
陈雍站起身,让战绯随他来到行军布阵图前,眉宇间凝重肃穆,慨叹:“西戎大军压境,二十万大军兵分三路,而且兵强马壮,粮草充足,这是场硬仗啊。”
战绯疑惑不解:“外公坐拥二十万重兵,又要何惧?”
陈雍苦笑:“哪有二十万兵马?不过是说出来好听罢了,真实人数不过十七万,月前北方阳城战事告急请求支援,陛下下旨调集七万西北军前去支援,如今驻守郦城的将士不过十万。”
战绯瞠目结舌,先不说临时换帅对士兵影响多大,擅自调西北军去北方,舟车劳顿,人困马乏,地形气候全都不适应,就算是悍勇的西北军打胜仗的概率微乎其微。
战绯:“父皇怎会如此糊涂?”
陈雍眼眸中流露痛恨和冷厉:“陛下听了李忠贤那阉贼的谗言,妃儿可知戍守阳城的总兵是谁?”
战绯摇头:“不知。”
陈雍冷笑:“是阉贼李忠贤的干儿子李达,这些年陛下上了年纪,加之一心求道修仙,常年服食**和丹药,丹毒入体,衰老的愈发快,李忠贤这些年仗着陛下恩宠权倾朝野作威作福,树敌无数,奈何根基不稳,这才急慌慌的往军中安插明棋暗棋,试图把势力渗透进军队,以图保自己后半生荣宠不衰。前些日子,楚怀远在军中斩了他的一名亲信,大快人心,却是彻底惹火了这阉贼。”
战绯敏锐道:“楚怀远将军可是楚漠的爹?”
陈雍:“楚怀远幼子确是取名楚漠,听说武学天赋奇高,是枚将帅之才,怎么,妃儿认识他?”
战绯眸光闪烁,似乎捕捉到某种信息:“楚将军斩杀阉贼亲信可是在四月前?”
陈雍皱眉思索:“确切时间外公记不得了,大约是在四个月前。”
战绯清冽的眸中闪过一道厉芒,四月前,正是她与楚漠出宫看战马的时间,回程的时候遇到了杀手追杀,几乎九死一生,算起来,这笔帐应该与李忠贤有关。
她向来信奉有仇报仇,这笔帐她记下了,总有一天十倍奉还!
陈雍瞧着她脸色不好,道:“怎么了?”
战绯收敛好心神,垂下清眸:“没事。”
“如此说来,西戎军是我军的二倍,这仗该如何打?父皇委实太过糊涂。”战绯的小脸挂上担忧之色,忧心忡忡的问。
陈雍:“哼,糊涂?我看未必,陛下忌惮我已久,此次不过是以调兵为名行夺权之实,想要削弱我罢了。”
“外公心中是否已有退敌良策?”战绯小心斟酌问。
陈雍大掌盖上她毛绒绒的脑袋,使劲儿揉了揉,爽朗大笑:“放心罢,我宝贝孙女儿在这儿,外公肯定不会吃败仗,饿了吧?走,外公带你回去吃饭。”
战绯摸了摸被弄乱的发髻,气哼哼的拿眼瞪他:“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陈雍大笑着一把抱起战绯,引起她一阵惊呼,两条小短腿不住扑腾,怒道:“我要自己走!”
陈雍丝毫不理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