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士把包装袋说明的那面翻过来,开始阅读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大部分的注意事项会被印在包装背面,有些法术需要慎重对待,另一些则需要保持心情放松。
“呃,我想是黄色的那包。”博士提醒了他,自己直接伸手从包装里抽出了他想要的东西。他一边阅读后面的说明,一边顺口指点中士:“你一会儿把包装里那包漂白剂倒进去。”
中士把包装转过来望了望里面:“哪个是漂白剂?”
“漂白剂……”博士张着嘴想了大约两秒钟,随手一指:“呃,就是最底下那包白的。”
说着,他撕开了手上那份教程的封条,很自然地把图纸展开,轻轻一抖,抖平了纸面上的折痕。
中士抬起头……他正把包装袋夹在胳膊肘下面,正准备好好查看“漂白剂”的说明。博士短暂的沉默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所以他不可避免地抬起头来。
在这之后的无数次轮回中,没有人能阻止这起意外的发生。在这个充满了偶然性的世界里,某一种可能性由于两个人的粗心大意,被卡在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上。就像超级秃头人无法重写和改变的那些选择一样。
中士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团被压缩空气加速到340米每秒的一人份拿波里意面一样,在湿润的空气中,撞进了另一团大约一磅重的经典肉酱意面里,速食奶酪粉在碰撞中像铁花一样向四面飞溅,带走了许多絮絮叨叨的杂念。
他断裂的部分和黏哒哒散发着浓郁罗勒气息的靶标混杂在一起,连接到同一根面条的尾端,其他部分互相纠缠又融合在一起,缠成了无法解开的死结。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开始品尝到肉粒和酱汁擦过上颚,同时体会到一种无法拒绝的浓稠流体撑开他的嗓子涌进了他的体内,将他这个由日式餐厅无意间制造出来的孤独的混合物,联系上了一种更为伟大的存在。
他睁开了眼,从博士手里夺过了手册。
“你翻错面了,博士。”中士把那张图纸揉了揉,塞进了包装袋里:“这不适合你,还是我来吧。”
他能感觉到一条劲道的新肢体正从脑后延伸出来——就像他的颅骨向脑后无限延长,最终接到了一根管子上一样。他颅骨的一部分,或是自我感知的延伸,正轻飘飘地指向天顶,一路向上,笔直穿过了那片湿漉漉的云海。
在他新获得的视野中,他已经和那个伟大的存在连接在了一起。他们连接着从同一团原始而神圣的面坯,分享着同一团美味的知识。
“这不适合你,说不定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他仰头望了望新肢体延伸的方向,面神保佑,拉门。
“你没事吧?”
中士没感觉到哪里有事了,除了他新长出来的器官之外,所有东西都好好的。而他的那根新面条正源源不断地为他的信心提供养分,就像被刻意保留下来的坚硬的面芯。他甚至不用专门施展法术,面神已经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当然没事,我们先销毁这些东西再走。”中士的目光如同一捆着了火的意面,正向外喷吐着火焰。自前一夜的混乱发生之后,这支小队中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眼神了。
博士居然没有理解伟大面坯的智慧:“为什么?”
“因为不需要。而且很可能会添乱子。我去把人喊回来。”中士把手里的杂物放在地上,再一次直起腰来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力量感。这具身体腰部一直以来的隐痛,以及前世没有清除干净的创伤记忆,此刻都消失得无隐无踪。
探险队员们得知他们又可以卸下一件负担——尽管那是无足轻重的一包纸张和漂白剂——精神上似乎又略微有些振奋。当然,免不了也有人喜欢为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毫无理由地操心。
“如果其他人捡到了这些东西……从尸体上找到这些东西,会怎么样?”有人提问。
实际上,这些材料仅仅作用于基金会人员的特殊大脑结构。也正是这种结构,能够允许他们被复制,继承自己的记忆。
“无关紧要。”中士用额头抵着法师的头顶,让这可怜人安静了下来。他能感觉到飞天面神正在和一种永不停歇的尖叫讨论着管辖权的问题,整个讨论进一步退两步,在一两秒间就进展成了一团难以理解的毫无建设性的争吵。
但是法师的状态至少稳定了下来。中士切断了捆住他双脚的塑料手铐,把他扶起来交给尖兵看管,拖着他一起上路。
现在领路的工作该由中士自己来负责了。
探险队很快重新上路,紧随在中士身后。如果换个角度观察,他们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队行进在荒漠之中的朝圣者。
中士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提着他的脑袋,正将他引向一个几乎可以确定的地方,只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通过连接着他和伟大存在的面条,他能隐约地体会到一种丢失了大量上下文的记忆。
就像是有人正和他一起,正在转台上将一团粘土塑形,互相之间只能领会到手形、力道和角度的变化。就像他孩提时代的记忆,父母在一条大河旁捆扎皮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