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那声音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要平淡。
陆星柳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眸子从胡离那满是伤口的身躯上滑过,只见她那小腹处一道深深的剑伤如破损的堤坝一般,源源不绝的流出猩红的血液。
无论怎么说,她都已经活不久了。
“为什么……你竟然不知道为什么,哈哈哈……咳咳。”
一阵凄凉的大笑,牵动了伤口,使得胡离重重的咳了两声,脸上已经遍布了淡淡的紫色条纹,十分骇人,那是九煞祭的代价。
当这紫色条纹遍布全身,便是生命完全消逝之时。
“一个父母,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却为了另一个捡来的孩子便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抛弃,抛得痛快,决绝,毫无留恋!”
“那捡来的孩子得到了大小姐般千宠万娇的生活,而那原本应该得到这种生活的人,却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并且暗地里被人骂了无数句野种!煞星!为了不再被欺负,她拼尽了一切!”
“你说——这种父母该不该死?!”
胡离转过头,血水混着泪水顺着脸颊上的伤疤淌下,脸上写满了恨意。
“你说什么?”陆星柳沉声问道,言语中弥漫出浓浓的杀意。
“你那么冰雪聪明……难道还听不懂我的意思?”
胡离脑海中传来一股晕眩感,闭目强运了口气,又道:
“想想你的过去吧,大小姐……那姓陆的老贼是匪首出身,年轻时的暴脾气是人尽皆知,不知道对你如何?看你这细皮嫩肉,想来也没遭受过多少打骂吧……”
陆星柳娥眉紧皱,闭起双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扰动了内心。
强行扯回神志,仔细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她说的不错,小的时候,爹爹的脾气的确很暴躁,动辄饮酒打人,唯独对待自己时和颜悦色,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过去只道是爹爹对自己爱护,不忍呵斥,况且长久以来都是如此,习惯了之后也并未感觉有什么不对。
小时候一次害了病,头疼难眠,半夜起来吵着要吃糖葫芦,陆天南二话不说,不顾颜面半夜三更跑到城南张叔家中叫门,就为了满足自己这微不足道的愿望。
诸如此类,还有许多。
此刻听胡离之言,结合过往种种,的确觉得此事有几分怪异。
天下父母就算再和蔼,也没有对着自己女儿宠溺至此从不加以训斥的道理……更何况,陆天南过去还并不是一个和蔼的人。
不过真如她虽说,陆星柳更是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胡离虽说体虚,却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一些耳功好些的听到这般匪夷所思的往事纷纷皱眉不解。
陆家在洛城名头不小,但在荒都知道的却是不多。
不管怎么说,若那少女说的不错,此事真得有些匪夷所思,就是不知是何等的理由可以让一个父母狠心抛下自己的亲生女儿,而养大另外一个不属于他们的女孩。
不过这阵交头接耳并没持续很久,猛然间高台西侧发出一声爆响,一刹那火光映红了天际,因爆裂而发出的劲气波浪朝着四周散开,吹得台下的十余杆火把都跟着飘摇不定。
一些或大或小的石块从高台上崩下,朝着胡离的方向砸去,陆星柳睁开双眼,提剑挥砍,将那些石块击成了齑粉,微微瞥了一眼上方,而后眼神又落回到了那虚弱的栽倒在地的胡离身上。
高台西面一阵哀嚎,显然不少人在这突如其来的侵袭中受了伤。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惊慌的四处瞭望着,生怕下一刻自己左近也会降下这无妄之灾。
不少黑色的人影从西边缺口外涌入,而与此同时,许多白袍执法者朝着西边高台聚集,没过多一会便发出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兵刃交手声,天黑月高,人影散乱,却瞧不清楚是在和谁动手。
只是几个红色的人影分外醒目,携着耀眼的火光肆虐,掌风到处一片怒吼与嚎叫。
晚秋的风随着残日的收工越刮越紧,吼叫声、刀剑声、爆裂声合力演绎了一场混乱的奏鸣,越来越多的人被牵涉到了这场混乱而突兀的战斗中,有的显然是有备而来,轻而易举的认清了自己的敌友,有的摇摆不定,不知该不该坚持自己一贯的侠义之风,要不要以自己的萤火之光来助燃这场血与火的盛宴,更多的则是脚底抹油,匆匆忙忙的撤离这是非之所。
执法堂的人数毕竟比不了这有备而来的暴乱之人,在这般四面涌入的黑衣人的侵袭下,顿时落了下风。
有人逃离,有人冲进,有人呼喊,有人哭泣,随着两方的酣战,四周高台之上残肢断臂、尸体血液散落了一地,这号称北荒最安全的所在,竟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化身为了一片修罗战场。
高台上,火莲派四大长老占据了四个方位,将大统领风无忧围在中央,渺长老上前两步,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不紧不慢的说道:
“风大统领,没想到您老还是一如既往的沉得住气。”
风无忧瞧了瞧四周那越来越多的尸首,轻轻的叹了口气。
“唉,渺老头,你这大半身子都迈进棺材了,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折腾啊……”
“我渺苍天一生没佩服过几个人,对风老你却是打心眼里的钦佩。”
渺长老大笑了两声,道:
“我等聚集北荒,化身火莲派,本以为能轻而易举的破了执法堂,却不想在你一手的操纵下,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