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里传来游丝一般的哭声,我才察觉到这院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这,这是……”我迟疑地看向王显。
王显轻咳了一声说:“依依姑娘请随我进来看看罢。”
我随王显进门去,这应该就是刘小姐的闺房了。一个娇小的身影伏在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晕过去。
站在床边的妇人见我和王显进来,对刘小姐说:“萱儿,你舅舅来了,他给你请来了安南城最好的妆娘,你快起来看看。”
将脸埋在被子里的刘萱从帐中扔出一只枕头,刚好砸在王显的脚旁,用哭哑了的声音吼叫道:“你们都给我出去!我才不要那个从花楼里出来的妆娘给我上妆!”
采薇气愤地回应道:“要不是你家老爷求我们来,我们还不来呢!”
王显表面严厉地斥责了一句:“萱儿,莫要胡闹!”转而向我解释道:“我这侄女没经历过什么事情,突逢变数,还请姑娘担待。”
我向帐中望去,看见一张红腾腾的脸。
床边的妇人是刘萱的继母秦氏,抹着泪说:“萱儿明日就要出嫁了,可不知怎的,今日一起来,萱儿的脸就变成了这样。这样可让萱儿怎么去成亲呢!”
我问道:“您的意思是说,昨天小姐的脸还好好的,可今天一早就变成了这样?”
秦氏点头。我撩起放下的纱帐,刘萱坐在帐中抹着眼泪,仔细看了看刘萱的情况,这应该急性毛囊炎。毛孔发黑,以毛孔为中心的红色小圆点,成片的出现在刘小姐的脸上,暂时还没有肿起和化脓。
我又问:“昨天或是夜里,有发生什么与平常不一样的事情吗?”
秦氏答道:“我依着习俗,昨日请了族里有地位的婶婶来为萱儿开面,除此之外萱儿没有见过其他人,也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
“开面?”我疑惑。
“姑娘不知?”秦氏惊讶地看着我,解释道:“开面就是用细线将脸上的汗毛绞尽,安南城的习俗是新娘在婚前三天开面。”
原来刘萱绞了汗毛。
我向王显和秦氏解释道:“王大人,夫人,你们找错人了。刘小姐这样的情况应该找个大夫来看看的。”
我话音刚落,刘萱的哭声就更响亮了。
秦氏跺着脚,甩着帕子说:“怎么没找过呢,早晨已经请聚仁堂和回春堂的大夫来看过了,都说没有办法。”
我有些吃惊,问道:“怎会?这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啊。”
王显说:“怎么?姑娘见过此等病状?”
“确实见过。”急性毛囊炎其实就是毛囊受到了细菌的侵染,大约是在绞汗毛时所用的器具不洁造成的。若是在现代,涂抹上对症的抗生素,一个星期就可痊愈了。中医里虽然没有抗生素,但也有针对细菌感染增强免疫力的药方。但对中医不甚了解的我是没这个本事开出药方的,只得道:“我曾见过一位大夫诊治过此类病症,开出的是消炎去火,利于创口恢复的药。”
秦氏说:“没错没错,今早回春堂的大夫是这么说的。可是大夫说需要一月左右的时间调养才行。可萱儿明日就要出嫁了呀!”
中医见效慢是常理,这大夫没有唬人。我只得说:“病去如抽丝,为小姐的身体着想,确实应该好好调理一阵。好在这病不伤及根本,无需卧床休养,不会耽搁小姐的亲事。”
刘萱嗓子哑了,可依然用尖利的音调喊叫着:“不行!我不能这样去拜堂!”
王显说:“请姑娘前来,就是希望姑娘用脂粉将萱儿脸上的痕迹遮住,让她能有好颜色去成亲。”
这可不大妙。急性毛囊炎虽是个小问题,但即使在现代也是不敢轻易处理的。若是处理不当很容易转化成慢性毛囊炎。慢性毛囊炎不仅容易反复发作,更难以找到对症的药。尤其是脸部肌肤娇弱,反复发作的毛囊炎会增添皮肤问题,加速肌肤的衰老。
我回道:“王大人,遮掩痕迹这个好说。但刘小姐的病若要医治,一定要保证脸部不沾染任何东西。若施以脂粉,极不利于康复。久病不医易恐成痼疾啊。”
秦氏应和道:“是啊,萱儿还需好好调养才是。”
刘萱急切地抢着说:“不,我只需要三日,三日即可!”
王显向我解释:“我们会按照回春堂的方子让萱儿服药,姑娘可否先帮萱儿遮掩过三日?萱儿嫁得匆忙,三朝回门后她的夫君就要进京参加武科会试。萱儿只是想在前三日给夫君留个好印象,三日之后,就可以除去脂粉,好好调养了。”
这刘小姐也确实可怜,新婚三日就要和丈夫分别。包办的婚姻,成婚前也没有与新郎见过面。若顶着这样一张脸成婚,怕是三日之后丈夫就要另觅新欢了。虽然可能会加重病情,但不得不冒这个险。
我答应了下来,说:“既然如此,我可以帮助刘小姐遮掩过这三日。但三日过后,刘小姐一定要好好调养,不能再沾染任何脂粉了。”
刘萱哭着点头。
我吩咐刘家的丫头打来滚水,放凉后给刘萱洗脸。又取出高保湿霜,用银勺舀出一部分,让丫头给刘萱匀面。
眼看刘萱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我喝道:“不许哭!越哭就越好不了!”
刘萱被我吓到,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我问秦氏:“小姐明日出嫁,何时开始梳妆?”
秦氏答曰寅时。我便说:“那我明日寅时再来。”
出了门,看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