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淡的声音响起,修长挺拨的身影由随着声音出现在宫门处,皓月般的双眸熠熠生辉,凌形的唇边,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方才还在指指点点的安公公立即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前,诌笑道:“禀二皇子,都布置得差不多了。”
何澄玉背着手转头瞧了瞧宫内的布置,满意的点了点头。
过几日便是大哥的新婚之喜,然,大哥却因要事不能亲自回来布置,只得由他这个唯一的弟弟帮忙了,但愿大哥看了能喜欢。
坐在花轿中,红巾盖头,随着轿车的快速行驶而摆动,双手摆于膝上,小巧纤长的手指中,紧紧的捏着一枝荼蘼。
低眸看去,有些花瓣已微微干枯,显了败象。
离抬手,轻轻的触摸着那洁白如雪的花,扬起嘴角,绽出欣喜的笑意。
第一次见他,正身受重伤倒在正含苞待放的荼蘼树下,是她救了他;
第一次听到他说喜欢她,荼蘼花正盛,她成了他的女人;
第一次离别,荼蘼花随风而舞,她答应他,会绣好嫁衣等他前来迎娶。
而今天,她坐上了他派来的花轿,将这一枝见证两人感情的荼蘼,一起带到他的身边。
她从来不问他的身份,也从来未曾听他提起,但她相信他,因为相信,所以相信。
很傻是不是?
离自嘲的笑了笑,拨开厚实的盖头及轿帘透透气。
从药王谷出发已过三日,如今行至大兴、何、离国的交接处,青山连绵不绝,唯有三条不宽的官道分别延伸至山谷深处,三条官道交叉处,一座古朴的小庙坐落于山脚边,供途经此处的人们打尖歇脚。
几日的吹吹打打,迎亲的人早已乏了,只剩下几个还有精神的人在稀稀落落的吹打着。
然而,耳力极好的离却也听到了从大兴那边传来的喜乐声,暗自揣测着,莫不是有人与她一样,也是出嫁的?
两队迎亲狭路相遇,总有一方要让路的。
然而,由大兴那边出发的迎亲队伍似乎根本没有相让的意思,径直朝着这边而来。
“请让让,让让。”对方开锣铭道的敲着锣嚷嚷着,完全不把这边的人放在眼里。
“怎么是我们让?应该你们让才对。”开道的冯管事也列外,扬起声音不悦的劝着,“我们都走到路中间了。”
“那又如何?”对方冷哼一声,“可知我们新娘子和夫家的身份?”
“身份?”媒婆上前,插着腰轻啐一声,“女子出嫁还论身份么?当然是走在前面的先行。”
敖烈坐在马上,扬头看了看前面那边浩浩荡荡的队伍长得见不着头,而自己这边却只有十来余人,若真的为抢时辰而打起来,得不偿失的会是自己这边。
策马上前,将正吵着的媒婆与冯管事劝了下来,让开一条道。那边的人洋洋得意的笑开了,鸣锣吹敲的继续向何而去。
“走吧。”
敖烈一声令下,迎亲队伍继续向离国的方向而去。
离伏在窗边,由轻纱轿帘中看着错身而过的声势极大的送亲队伍时,只是淡淡一笑。
对面的轿辇高大华丽,楠木雕花车架,华盖罩顶,流苏轻摇,用的均是大兴国最好的凌江织造司的御用织锦锻。
四匹马儿并驾前驱,很是气派。
这轿里坐的,若不是莫溶的女儿,便是莫溶倚重的哪位高官家的小姐。
当对方的轿辇与离的轿车与并排时,厚重的织锦锻面轿帘被一双好看的手拨开,里面露出一张小巧的脸庞来,描画得极为精致的眉眼,对着离一笑。
竟让离的后背生了些许凉意,身子微微的颤了颤,再细细看去时,对方的帘子已放下。
若不是亲眼所见,离定会以为那轿帘从未曾开启过。
敖烈一直目送着对方的迎亲队伍远去,这才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离。
他的离,不该如此寒碜的出嫁,若是有足够的时间,他一定要让离拥有比这更加排场的婚嫁队伍。
离国,瑜秀宫。
大皇子夜阑的寝宫,一片喜庆之色。
夜阑的生身母亲芸妃娘娘,有些老气的面容绽着欣慰的笑意,扯出的几道细纹,也透着掩不住的喜色以及年轻时的国色天香。
招了招手,对正在另一边查看的长公主夜莹儿问道:“莹儿,你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
夜莹儿看向了一旁正躺在婚床呼呼大睡的弟弟夜阑温柔的一笑,回答:“母妃,现在呀,只剩下阑弟没准备好了。”
婚床上,夜阑四仰八叉的睡得正酣,金冠束起长发,眉若刀剑,斜飞入鬓,紧闭的双眸,如扇般的眼睫投下一排浅浅淡淡的阴影,鼻如悬胆,薄唇紧抿。
芸妃越看越满意,若不是那件事……
思及此,眉头微皱,轻叹一声:“刚刚接到传报,说新娘子未时就到,阑儿这个样子,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夜莹儿拉着芸妃的手臂,宽慰的笑道:“母妃,阑弟知道分寸的。”
但愿吧。
芸妃在心中暗叹。
何,韶华宫,挺拨高大的身影,迅速的冲进了宫内,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发出声声赞叹,大掌拍在何澄玉的肩上:“澄玉,谢谢。”
何澄玉回过头去,对着何晓佐露出笑容,抬起手,轻拍大哥肩膀,揶愉道:“大哥,新娘子即刻就到。”
“真的?”何晓佐惊喜的瞪大了眼,开心得只差跳起来了,连忙问道:“那父皇是说今晚成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