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田刚最怕开会听报告,他一听上午又要开会听报告,就叹了一口气,埋头吃着饭。
当他又开始用筷子夹摆在饭桌中间的一碟腌鸡蛋的时候,发现薛柯枚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啦,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啊?”
薛柯枚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赵田刚非常善于观察别人内心的活动。她见薛柯枚不肯说话,心里就琢磨着,猛然间,他一下子恍然大悟:
“没错,一定是那件事情。”
原来,当赵田刚把让薛柯枚和自己一起去省城开会的消息告诉薛柯枚的时候,本来他还想着,以薛柯枚的性格,一定不会爽快的同意,毕竟她是一个大学生,家庭又和普通人家不一样,父母都是驻外国的外交人员,她什么没见过?所以,他还想着,怎么样来说服薛柯枚,让她和自己一起来开会。
哪知道没怎么费事,薛柯枚便很顺从地答应了他。这让他心里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也想不通。
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
于是,他吃完饭,当大家都回到招待所的时候,他敲开门,来到了薛柯枚的房间。
正巧,贾红英出门买东西去了,不在。
薛柯枚坐在床上,心里寻思着,不知道赵田刚又要干什么。
赵田刚看了看薛柯枚,带着一种同情的口吻,低声对她说道:
“后天会议就要结束了。听说你父母都在省城,你不妨趁着这个好机会,去看看你父母,你有几年没和他们见面了?”
薛柯枚其实心里想的正是这件事,她这次答应来省城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看一看现在还在五七农场的父母。
现在,赵田刚竟然主动提出来了,这让她感到有些意外。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用感激的目光,望着赵田刚。
赵田刚一看,心中暗想,果然被我猜中了。于是,他看了看手表,非常果断地说道:
“你去吧,今天的会你就不用开了,反正那些讲话,给咱们发的材料上面都有。张主任那里你也不用管了,我去和他打个招呼就行了。”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往外走。
刚走了几步,他又转身回来,从衣服里掏出了二十块钱,往薛柯枚手里一塞:
“出门在外,说不定要用钱的。这三十块钱,你先装着。”
薛柯枚本来想拒绝他给自己的钱,但是,还没等她说话,他就走了。
薛柯枚心里一直对这个赵田刚很反感,刚才他的这番举动,让她感到很温暖。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涌上来一股复杂的情感。
过了一会儿,赵田刚又走了进来,对她说道:
“我已经和张主任说了,他也同意了。快走吧。”
薛柯枚望着他,小声地说了声:“谢谢。那......我这就走了。”
赵田刚心里一阵喜悦。他从来也没有见过薛柯枚用这样真诚的口气,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赶紧说道:
“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是咱们立窑车间的职工,我不替你想着,等谁替你想着?快走吧。”
薛柯枚赶紧简单地准备了一些东西,匆匆忙忙地走出了招待所。
薛柯枚的父母,现在就下放在离省城将近七十多里地的一个郊外的五七干校劳动锻炼。
薛柯枚坐着长途汽车,经过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里。下了汽车。
薛柯枚向周围望了望,她不知道五七农场在哪里,于是,就问了问马路上的一个行人。那个人用手一指,然后就走了。
薛柯枚顺着那个人所指的方向,又走了很长时间的路,这才来到了一个荒郊野外的,周围都是农田的地方。
薛柯枚怀着一种既渴望见到父母,又害怕见到父母的复杂矛盾的心理,心情忐忑地来到了五七农场的大门外面。
这个五七干校,从大门往里面看去,是一排排平房。只见一个负责管理家属见面的干部,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走了过来。他看了看薛柯枚,面色冷冷地问道:
“你是那个单位的?把介绍信拿出来看看。”
“介绍信?”薛柯枚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当时由于来的匆忙,只顾着赶长途汽车,所以,她早就把这事给忘了。
“同志,我是辽源水泥厂的职工,我......由于来的时候太急,走的匆忙,所以......所以把这事情给忘了。”
那个络腮胡干部看了她一眼,又说道:
“没有介绍信,那把你的工作证拿来给我看看也行。”
“这......”薛柯枚愣住了。她的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络腮胡干部见她拿不出来,说道:
“那就没有办法了,我们这里有规定,凡是没有证件,来历不明的人都不能见面。”
薛柯枚几乎哭着请求络腮胡干部给她网开一面,“同志,我确实是辽源水泥厂的职工,而且离这里很远,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您总不能让我白跑一趟吧。”
最后,那个人被她的哀求打动了,说道:
“这样吧,我去和我们的军宣队领导把你的情况反映一下,看他同意不同意你们见面。要是不同意,那我也就没有办法了。”
“那......那就麻烦您了。”薛柯枚用哀求的声音,向那人求着情。
过了很长时间,那个络腮胡干部才走了回来,他两手一摊,说道:
“姑娘,不是我不同情你,人家不同意呀,没办法。你还是快回去吧。”
薛柯枚拖着疲惫的脚步,带着深深地遗憾,只得筋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