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北海的手指中有着奇特的力量,那些荆棘的气息透过叶雅的皮肤渗入她的血脉里,带着莫名的毒素封锁了叶雅对身体的控制权。
现在的少女只觉得全身都有点昏昏沉沉的,就算是缠绕在脖子上如同毒蛇一样不断收紧的手指,都给她带不去多余的痛苦。
窒息和脖颈被勒紧乃至于掐断的疼痛,叶雅都浑然不知,连千叶流碧不断散发的青光都无法将这股麻痹驱散。
但哪怕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有一件事叶雅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
那就是她快要死了。
没有人会救她,也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就好像在几分钟之前她还对妖妖说就算什么都不做,该死的人终究会死。
但是叶雅没有想到这一刻会来的这样快。
她没有遗憾,因为她是秉承着你自己的选择走到这一步的,即使说带她来到这里的人不是轩一,即使是任何一个能够带她揭开城中瘟疫谜团的人,她在确认对方可信之后都会这样选择。
真是遗憾啊。
叶雅这样笑着想道。
如果说真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刚刚再见到了轩一,转眼自己就要死了。
如果他没死并且把自己的死亡算在他自己头上的话,那么就太麻烦了。
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向他解释,战斗本身就是她选择的一部分,就像她选择成为九公主的那一天起,就要有战死在沙场上的准备,就好像那位最初的九公主一样。
眼下虽然不是在沙场之上,但是她确实是为自己的子民而战,为兰阴城的上百万居民而战。
不胜则死。
所以没有什么遗憾。
正当叶雅已经接受她死亡命运的时候,突然她感觉缠绕在自己脖颈上的毒蛇慢慢松开,自己跌落在雪地上,只感觉脖子一片麻木,她握着喉咙低低喘息的同时,听到了那个男人低哑沉重的声音。
“棘某冒犯公主,罪该万死。”
叶雅不由睁开眼睛,看到整个世界都昏暗了下来,仿佛在方才的那一刻,有人熄灭整座大殿的灯。
在之前的任何时刻,白骨之殿都散发着冰冷死寂的白光,可是就在方才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光在一瞬间熄灭,整个大殿中漆黑一片,只有自己身上缠绕的青光与棘北海身上的墨绿领域算是所剩不多的光源。
想到棘北海,叶雅不由向前望去,只见那位披着蓝色大氅的城主大人正单膝跪在地上,向着她呈跪拜状,而棘北海的面前,是一条被从肩膀处齐根斩下来的手臂。
他自己的手臂。
方才就是这条手臂扼住了叶雅的咽喉,并且几乎要将叶雅置于死地。
可是不知为何,就是在这一瞬间,整个白骨之殿停止了运作,而棘北海也同时夺回了神智,面对着在自己手中挣扎等死的叶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斩下了自己敢于冒犯九公主的那只手。
此情此景,让叶雅都不由愣住了。
“棘某一时不察,乃至于被恶灵侵染,酿下滔天大过。”棘北海低头沉痛说道:“原本棘某应当自裁谢罪,但是既然雅殿下身在此处,敢请殿下为棘某行刑。”
叶雅迟疑了。
方才面对神志不清受人控制的棘北海,她可以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但是面对此刻引颈就戮的棘北海,叶雅却在这一瞬间感觉这个男人罪不至死。
毕竟,对方不过是无忧骨手中的一枚棋子,其初衷原本不过是为了复活自己死去的挚爱的妻子。
棘北海等待了片刻,没有等到死亡的降临,他抬起头,看着叶雅脸上为难的神色,不由张开口笑了笑:“雅殿下如果不愿成全,那么棘某只能自裁了,不过在下担心我不知道能够恢复多久的神智,以及如果全尸死去,那个恶灵是不是仍然可以利用在下的尸体,所以才请公主处刑。”
叶雅仍然没有动,她咬着嘴唇,轻声说道:“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
棘北海跪在地上摇了摇头:“如果棘某此时身在重围之中,公主举手可夺棘某生死,那么自然会有人来审判棘某的罪过,棘某也不在意为帝国戴罪立功。”
“但是此刻,一切危如积卵,雅殿下如果再不下决断,可能会后悔的。”
叶雅目光骤然坚定起来,她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兰阴城主,举起一只手:“你还有什么遗愿?”
“罪人没有说遗愿的资格。”棘北海平静道。
叶雅点了点头,身后光翼骤然探出,向着棘北海的心口与头颅迅疾点去。
正在这时,冰雪领域重新亮了起来,棘北海原本清澈冰冷的双眸骤然浑浊黯淡下来,同时墨绿色的荆棘领域在体表骤然生成,两道光翼碰上了铁板,硬生生在棘北海的面前静止。
叶雅心知自己方才那不过几秒钟的优柔寡断便误了大事,但是此刻已经容不得后悔,心念微动之间,剩下的四条光翼如电般射出,重新汇成一条六色长虹,向着棘北海的眉心点去,而棘北海则伸出仅剩的左手,张手握住那汇成一色的六条光翼,刚要将其全部拧断的时候,只见面上突然露出了痛苦之色,左手骤然一松,同时墨绿色的荆棘领域中凝出一道波光,不由分说地向自己仅存的左臂砍去,只见鲜血涌出一线,棘北海再次半跪在地上,整条左臂也已经落地。
此时四周均已大亮,棘北海跪在叶雅面前,双臂皆断,表情痛苦而狰狞,他咬牙望着叶雅,再低低叫了一声殿下。
一道长虹射出,直接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