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游船,船就那么大,故沈府所请之人也分个长短。前些日子蒋府二小姐刚刚与京城尚书府的嫡孙定下婚事,蒋家自然水涨船高,于是就有了今次的帖子。
要说蒋府在苏州府门第也不算低。奈何蒋老太爷在世时,持才自傲,只想悠然于世,淡然平静的与徐锦心过过小日子。周老太太又是侯府嫡女,出身、身价摆在那儿,自然不会主动出现在交际场合。久而久之,蒋家女眷便极少在苏州府上流社会出现。
老太太思虑半天,心中自有打算。蒋振病故,儿子丁忧,正是需要各方走动的时候。虽说有侯爷帮衬着,多结交些豪门贵族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如今沈府把橄榄枝递到眼前,哪有不去的道理?
老太太便让两个太太带着府里三个小姐赴宴,并交待不可丢了蒋府的脸面,自己仍是称病不出。
蒋欣瑶在蒋欣瑜与尚书府定亲后,沈氏几次有意无意的提及端午画舫出游时就料到了沈府今年必会来帖子,因此倒也不觉得意外,且早早的就预备下了。
瑾珏阁等的便是这一天!
……
这日,蒋欣瑶又往蒋欣瑜房里去,正巧赶上管家婆子给二姐姐送端午过节新做的衣裳。她心下一动,便缠着二姐姐试穿。
蒋欣瑜想着明日便要出门,也想试试新衣裳,半推半就进了里间。
片刻,身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的二小姐盈盈而立。
蒋欣瑶眼前一亮,诚挚道:“二姐姐,真好看。”
蒋欣瑜含笑道:“衣衫好看罢了,人还是那个人。”
蒋欣瑶忙道:“人好看,衣衫也好看,二姐姐,快看看戴什么首饰好。”
蒋欣瑜嗔道:“你个鬼精的丫头,就知道没安好心,前儿母亲,婶婶才选的东西,你就惦记上了?”
蒋欣瑶恨道:“那是,谁让母亲也不给我选一套呢?”
欣愉忙笑着拿起妆盒,打开,递给四妹妹。“都在这儿呢,喜欢了就拿去。”
蒋欣瑶仔细寻了一番,又盯着二姐姐看了半日,转过身,让莺归回去把放在她床头的那个锦盒拿来。
蒋欣瑜笑道:“这是怎么了,拿锦盒干什么?”
蒋欣瑶凝视片刻,笑道:“二姐姐,他们选的这些个耳环,戒指,簪子,都是水色极好的,绿也绿得漂亮,但是配上你这身绿衫,就撞了色,显得老气。且姐姐今年才十五,正是青春年少,压不住这祖母绿,得成了婚,生了孩子,做了当家太太,有这个气势才行,二姐若不信,只管试试。”
二小姐啐道:“就你能,拿来我比试比试。”一比试,果然横竖看着有些别扭,总觉着哪跟哪不对
蒋欣瑜怅然若失道:“花了这许多冤枉钱,买了一堆无用的,到底还是我容色平常。”
蒋欣瑶笑道:“非也,非也,二姐姐,世上美丽的女子哪有那么多?也就宫里那些个,多的是容色平常的女子,关键还在于如何打扮。哪天,你穿一身素色,再配这些个首饰,保证让人赏心悦目。”
蒋欣瑜奇道:“你从哪来知道这些个歪理,难不成也是祖父教你的?”
蒋欣瑶笑道:“正是,正是,只不过祖父喜欢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要求更高,不理也罢。”
蒋欣瑜笑道:“怪道素日里也不见你擦个粉啊,戴个花的,原来根由在这儿。”
蒋欣瑶嘴角弯弯道:“投其所好罢了,投着投着,也就成了习惯。”
说话间,莺归手捧锦盒递给小姐,蒋欣瑶接过来,轻轻打开:“二姐姐,你看。”
这是套四件套饰品,一只冰种飘蓝花贵妃镯;一对无色玻璃种镶钻耳坠;一只老坑全透明玉簪子;一串大小如一镶金无色玉珠。均是质地纯净细腻、无一丝杂质,水头又极好,泛着盈光,给人的感觉就像冰块一样清澈透明,见之心喜。
蒋欣瑶收了笑意,正色道:“二姐姐,这套饰品原是打算等你出嫁时再给你的。姐姐嫁得远,千里迢迢相见不易。你我姐妹一场,身体里流的血是一样的,必定相互牵挂。
妹妹便想着找个稀奇玩艺送给姐姐,让姐姐一看到它,便想起咱们姐妹往日的情谊。就请瑾珏阁的掌柜定做了这套东西,昨儿个才送来的。二姐姐,你远嫁京城,人生地不熟,又是那么个人家,定是不易。妹妹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愿二姐姐一生幸福喜乐平安。”
蒋欣瑜潸然泪下,幽咽着说不出话来,这个四妹妹,在府里从不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独独对她真心一片。如今又送了这份大礼,一番话说得,怎不让她心酸落泪。这全府上下,也只有四妹妹才会注意到她开不开心,幸福不幸福。
蒋欣瑶苦笑道:“二姐姐,我花光了所有的银子,还没哭,你倒哭上了,真是没道理,要我说啊,合着我该大哭一场才对。”
蒋欣瑜扑哧一声,含泪笑道:“你这丫头,引得我又哭又笑的,让我说你什么好。好妹妹,姐姐知道你的心。”
蒋欣瑶忙道:“二姐姐,快戴上让我瞧瞧。”说罢,轻轻的帮蒋欣瑜插戴好,远远站开,慢慢欣赏。
身后两人的大丫鬟都道二小姐像换了个人似的,即贵气,又灵动,当真吸人眼睛。
蒋欣瑜也不言语,望着镜中的自己,淌了一会子眼泪。
蒋欣瑶暗暗叹了口气。
蒋欣瑶送二姐姐饰品,不光是姐妹情谊这么简单,自有她的用意。
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