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怎知,我才动了手?”
老庆王淡淡一语,惊住了蒋、杜二人。
“丫头,我问你,钝刀子割肉,靠的是什么?”
蒋欣瑶思了思,道:“靠的是功夫。”
“聪明!”
老庆王抚掌赞道:“堂堂安南侯府,天子宠臣,如何让他从里溃烂到外也是件费脑子的事。好在本王是个富贵闲人,有的是时间陪他玩。”
“人生如戏,就得慢慢演着才好,各个角色轮番上阵,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出一出,一幕一幕,细细品,慢慢嚼才有滋味。演得快了,人生漫漫,如何打发这几度春去秋来啊!”
厅上二人均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一股冷意从脚底心往上直窜。
庆王爷胖手突然又点了点蒋欣瑶,笑道:“你可知这些年来安南侯府哪场戏最好看?”
欣瑶虽听得冷汗直冒,却仍淡淡一笑道:“看戏之人,虽喜高潮迭起,然最喜的还是戏的结局。”
“丫头这话甚得我心。”
庆王爷抚掌赞道:“一场分家的好戏,功名奕世,富贵流传的安南侯府扒拉来扒拉去,居然就扒拉出那么可怜巴巴的一点银子,几家人连张黄花梨嵌玉石大方桌都争得你死我活,真真是让我看了场好戏,乐得本王三天都没合上嘴,精彩,当真是精彩。”
眼前的庆王爷白白净净。眉目慈祥,手持玉杯,笑语连连。然杜天翔却头皮发麻。汗毛竖起,感觉脖子都僵硬了。
玉贵妃一事怎么说也得过去有三十多年,这老庆王爷硬是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陪着周家,陪着先太后玩了这么些年,那周家败得彻彻底底,偏连个对手都不知道是谁。
一股阴风吹过。杜天翔觉得诺大的厅堂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欣瑶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津津汗意,微微叹了口气道:“安南侯府尚且如此。先太后更是逃不脱,只是不知道庆王爷又是如何帮着把这出戏演完的?”
庆王爷把空了的白玉杯再往前一送,老妪斟满。
老庆王一饮而尽,垂眼道:“苏溪颜这个贱人。能谋算出玉石一案,把百年赵家连根拔起,也算是有几分真本事。此人出身不高,心智却慧于常人,初时竟逼得本王退避三舍。”
“当年韩信受胯下之辱,能屈能伸,终成一代名将。老王爷不过是多娶了几房姬妾,多喝了几杯美酒,也算不得委屈。”欣瑶似真似假道。
庆王爷把目光移到欣瑶脸上。凝神看了片刻,笑的一脸的狡诈道:“丫头不必激我。本王只要一想到苏溪颜仰仗的苏家,如当年的赵家一样。抄家的抄家,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便是再多的委屈也是愿意的。”
“老王爷难道没有学一学先太后赶尽杀绝?”
庆王爷随意的把白玉杯往几上一搁,冷笑道:“死,是天底下最便宜的事。活着的。才是逃不开挣不脱的罪孽。只有日日受着,夜夜熬着。方才痛快。本王不要苏家的人死,本王要苏家人活,生不如死的活。”
蒋欣瑶听得毛骨悚然。
杜天翔怒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无话可说!平王,新帝与你既无冤又无仇,都是你的晚辈,你为何要对他们下手?”
庆王爷看都未看他一眼,只对着欣瑶阴笑道:“杜太医的性子不像你父亲、祖父,倒与萧亭那老货一般无二,看病在行,这算计吗,还远不如你身边的女子。”
“你?”杜天翔被噎的半句话都说不上来。
“丫头,燕淙元那小子能当上皇帝,头一个要感谢的人,你说该不该是我?”老庆王看都未看他一眼,只冲着蒋欣瑶淡笑。
蒋欣瑶心思微转,当下明白庆王爷话中的深意。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先太后便是那岸边撒网的人,你连网中的鱼儿都不会放过,又如何肯放过她?她所倚重的,你必毁了去。”
“说得很对。苏溪颜当年手段了得,我只能退而避之,徐徐图之。这个女人最大的本事是生了个听话的儿子,最大的败笔也是生了个听话的儿子。这个燕煜哲,祖宗的本事没学得几分,不过有一样倒跟燕家的儿郎一脉相承。”
庆王爷说到此,目光突然黯淡下来,一股莫名的悲怆之色似从他骨子里渗透出来,慢慢的向外扩散。
欣瑶只觉得手脚有些发麻。
庆王爷拿起白玉杯,一饮而尽,脸上哀色尽收,又道:“苏溪颜为了抬举苏家,娶了个善妒的苏如烟回来。所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皇后一妒,这后宫的女子如何还能有好日子过?偏那燕煜哲与那杜家的杜云冰爱得死去活来。”
庆王爷看着杜天翔,突然笑道:“你这个姑姑,倒也配得上云冰这两个字。只可惜,在后宫这个吃人的地方,只有冰清玉洁是不够的。我那皇侄儿也算是好本事,心爱的女子被苏家两个女子弄死了,他硬是生生的忍了下来。”
“所以你先按兵不动,任由太后弄权,任由苏家坐大。”蒋欣瑶低声道。
庆王爷笑意更浓,道:“从云端摔下来,和从椅子上摔下来,哪个更疼?爬得高才能跌得重,若苏家安份守已,心存谦虚,那还有燕淙元那小子什么事??再说我一闲散王爷,如何干涉朝政大事?按兵不动,任由大后弄权的是燕煜哲。”
蒋欣瑶,杜天翔越发的阴沉了下来。
庆王爷掸了掸了身上的灰尘,话峰一转,突然轻飘飘道:“你可知道燕煜哲为何任由苏家坐大,为何等苏溪颜